三国志

《三国志》是我国著名史学家陈寿(西晋)撰写的史学名著,记载了从魏文帝黄初元年(220)到晋武帝太康元年(280)魏、蜀、吴三国鼎立时期的历史,后代家喻户晓的历史人物曹操、刘备、孙权、诸葛亮、关羽、周瑜等都有记载。《三国志》与《史记》《汉书》《后汉书》并称为“前四史”。全书共六十五卷,其中《魏书》三十卷、《蜀书》十五卷、《吴书》二十卷,南朝宋裴松之为之注,引魏晋时人著述两百多种,丰富了陈寿《三国志》文本本身。
骆统字公绪,会稽乌伤人也。父俊,官至陈相,为袁术所害。统母改适,为华歆小妻。统时岁,遂与亲客归会稽,其母送之。拜辞上车,面而不顾。其母泣涕于后,御者曰:“夫人犹在也。”统曰:“不欲增母思,故不顾耳。”事嫡母甚谨。时饥荒,乡里及远方客多有困乏,统为之饮食衰少。其姊仁爱有行,寡归无子;见统,甚哀之,数问其故。统曰:“士大夫糟糠不足,我何心独饱!”姊曰:“诚如是,何不告我,而自苦若此?”乃自以私粟与统,又以告母。母亦贤之,遂使分施:由是显名。孙权以将军领会稽太守。统年,试为乌程相。民户过万,咸叹其惠理。权嘉之,召为功曹,行骑都尉,妻以从兄辅女。统志在补察,苟所闻见,夕不待旦。常劝权以“尊贤接士,勤求损益;飨赐之日,可人人别进,问其燥湿;加以密意,诱喻使言,察其志趣;令皆感恩戴义,怀欲报之心”。权纳用焉。出为建忠中郎将,领武射吏千人。及凌统死,复领其兵。

【原文】

骆统字公绪,会稽乌伤人也〔1〕。父俊,官至陈相〔2〕,为袁术所害。〔一〕统母改适〔3〕,为华歆小妻〔4〕。统时八岁,遂与亲客归会稽,其母送之。拜辞上车,面而不顾〔5〕。其母泣涕于后,御者曰〔6〕:“夫人犹在也。”统曰:“不欲增母思,故不顾耳。”

事嫡母甚谨。时饥荒,乡里及远方客多有困乏,统为之饮食衰少〔7〕。其姊仁爱有行,寡归无子;见统,甚哀之,数问其故。统曰:“士大夫糟糠不足〔8〕,我何心独饱!”姊曰:“诚如是,何不告我,而自苦若此?”乃自以私粟与统,又以告母。母亦贤之,遂使分施:由是显名。

孙权以将军领会稽太守。统年二十,试为乌程相。民户过万,咸叹其惠理〔9〕。权嘉之,召为功曹,行骑都尉,妻以从兄辅女〔10〕。

统志在补察〔11〕,苟所闻见,夕不待旦。常劝权以“尊贤接士,勤求损益〔12〕;飨赐之日,可人人别进〔13〕,问其燥湿〔14〕;加以密意,诱喻使言,察其志趣;令皆感恩戴义,怀欲报之心”。权纳用焉。

出为建忠中郎将〔15〕,领武射吏三千人〔16〕。及凌统死,复领其兵。

【注释】

〔1〕乌伤:县名。县治在今浙江义乌市。

〔2〕陈:王国名。治所在今河南淮阳县。

〔3〕改适:改嫁。

〔4〕华歆(公元 157—231):传见本书卷十三。

〔5〕面:以背对着。

〔6〕御者:驾车的人。

〔7〕衰少:减少。

〔8〕糟糠:酒渣、糠皮之类的粗劣食物。

〔9〕惠理:德政。

〔10〕辅:即孙辅。传见本书卷五十一。

〔11〕补察:对政治有补益的考察。

〔12〕损益:指改革。

〔13〕别进:分别进见。

〔14〕燥湿:指有关生活起居的状况。

〔15〕建忠中郎将:官名。领兵征伐。

〔16〕吏:这里指士兵。

【裴注】

〔一〕谢承《后汉书》曰:“俊,字孝远。有文武才干,少为郡吏。察孝廉,补尚书郎。擢拜陈相。值袁术僭号,兄弟忿争;天下鼎沸,群贼并起。陈与比界,奸慝四布;俊厉威武,保疆境,贼不敢犯。养济百姓,灾害不生,岁获丰稔。后术军众饥困,就俊求粮。俊疾恶术,初不应答。术怒,密使人杀俊。”

上一篇:将军骆统表理温曰:伏惟殿下,天生明德,神启圣心;招髦秀于方,署俊乂于宫朝。多士既受普笃之恩,张温又蒙最隆之施。而温自招罪谴,孤负荣遇;念其如此,诚可悲疚。然臣周旋之间,为国观听;深知其状,故密陈其理。温实心无他情,事无逆迹;但年纪尚少,镇重尚浅;而戴赫烈之宠,体卓伟之才;亢臧否之谈,效褒贬之议。于是务势者妒其宠,争名者嫉其才;玄默者非其谈,瑕衅者讳其议:此臣下所当详辨,明朝所当究察也。昔贾谊,至忠之臣也;汉文,大明之君也。然而绛、灌言,贾谊远退。何者?疾之者深,谮之者巧也。然而误闻于天下,失彰于后世;故孔子曰‘为君难,为臣不易’也。温虽智非纵横,武非虓虎;然其弘雅之素,英秀之德,文章之采,论议之辨;卓跞冠群,炜晔曜世:世人未有及之者也。故论温才即可惜,言罪则可恕。若忍威烈以赦盛德,宥贤才以敦大业;固明朝之休光,方之丽观也。国家之于暨艳,不纳之忌族,犹等之平民;是故先见用于朱治,次见举于众人,中见任于明朝,亦见交于温也。君臣之义,义之最重;朋友之交,交之最轻者也。国家不嫌于艳为最重之义,是以温亦不嫌与艳为最轻之交也;时世宠之于上,温窃亲之于下也。夫宿恶之民,放逸山险则为劲寇,将置平土则为健兵;故温念在欲取宿恶,以除劲寇之害,而增健兵之锐也。但自错落,功不副言。然计其送兵,以比许晏:数之多少,温不减之;用之强羸,温不下之;至于迟速,温不后之;故得及秋冬之月,赴有警之期,不敢忘恩而遗力也。温之到蜀,共誉殷礼,虽臣无境外之交,亦有可原也。境外之交,谓无君命而私相从,非国事而阴相闻者也;若以命行,既修君好,因叙己情,亦使臣之道也。故孔子使邻国,则有私觌之礼;季子聘诸夏,亦有燕谈之义也。古人有言:欲知其君,观其所使;见其下之明明,知其上之赫赫。温若誉礼,能使彼叹之;诚所以昭我臣之多良,明使之得其人,显国美于异境,扬君命于他邦。是以晋赵文子之盟于宋也,称随会于屈建;楚王孙圉之使于晋也,誉左史于赵鞅。亦向他国之辅,而叹本邦之臣;经传美之以光国,而不讥之以外交也。王靖内不忧时,外不趋事;温弹之不私,推之不假。于是与靖遂为大怨,此其尽节之明验也。靖兵众之势,干任之用,皆胜于贾原、蒋康;温尚不容私以安于靖,岂敢卖恩以协原、康邪?又原在职不勤,当事不堪;温数对以丑色,弹以急声:若其诚欲卖恩作乱,则亦不必贪原也。凡此数者,校之于事既不合,参之于众亦不验。臣窃念人君虽有圣哲之姿,非常之智;然以
下一篇:是时征役繁数,重以疫疠,民户损耗。统上疏曰:臣闻君国者,以据疆土为强富,制威福为尊贵,曜德义为荣显,永世胤为丰祚。然财须民生,强赖民力,威恃民势,福由民殖,德俟民茂,义以民行:者既备,然后应天受祚,保族宜邦。《书》曰:‘众非后无能胥以宁,后非众无以辟方。’推是言之,则民以君安,君以民济:不易之道也。今强敌未殄,海内未乂;军有无已之役,江境有不释之备。征赋调数,由来积纪;加以殃疫死丧之灾,郡县荒虚,田畴芜旷。听闻属城,民户浸寡;又多残老,少有丁夫。闻此之日,心若焚燎。思寻所由,小民无知,既有安土重迁之性,且又前后出为兵者;生则困苦无有温饱,死则委弃骸骨不反。是以尤用恋本,畏远同之于死。每有征发,羸谨居家重累者先见输送;小有财货,倾居行赂,不顾穷尽;轻剽者则迸入险阻,党就群恶。百姓虚竭,嗷然愁扰。愁扰则不营业,不营业则致穷困,致穷困则不乐生,故口腹急则奸心动而携叛多也。又闻民间,非居处小能自供,生产儿子多不起养;屯田贫兵,亦多弃子。天则生之,而父母杀之:既惧干逆和气,感动阴阳;且惟殿下开基建国,乃无穷之业也,强邻大敌非造次所灭,疆埸常守非期月之戍,而兵民减耗,后生不育,非所以历远年,致成功也!夫国之有民,犹水之有舟;停则以安,扰则以危;愚而不可欺,弱而不可胜。是以圣王重焉,祸福由之;故与民消息,观时制政。方今长吏,亲民之职,惟以办具为能,取过目前之急;少复以恩惠为治,副称殿下天覆之仁,勤恤之德者。官民政俗,日以凋弊;渐以陵迟,势不可久!夫治疾及其未笃,除患贵其未深;愿殿下少以万机余闲,留神思省。补复荒虚,深图远计;育残余之民,阜人财之用;参曜光,等崇天地。臣统之大愿,足以死而不朽矣。权感统言,深加意焉。以随陆逊破蜀军于宜都,迁偏将军。黄武初,曹仁攻濡须,使别将常雕等袭中洲;统与严圭共拒破之,封新阳亭侯。后为濡须督。数陈便宜,前后书数上;所言皆善,文多故不悉载。尤以占募在民间长恶败俗,生离叛之心,急宜绝置;权与相反覆,终遂行之。年,黄武年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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