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原文】

和废后，为黄门侍郎。

孙亮即位，诸葛恪辅政；表曜为太史令，撰《吴书》〔1〕，华覈、薛莹等皆与参同。

孙休践阼，为中书郎，博士祭酒〔2〕。命曜依刘向故事〔3〕，校定众书；又欲延曜侍讲〔4〕。而左将军张布近习宠幸〔5〕，事行多玷〔6〕；惮曜侍讲儒士，又性精确〔7〕，惧以古今警戒休意，固争不可。休深恨布，语在《休传》。然曜竟止不入。

孙皓即位，封高陵亭侯，迁中书仆射〔8〕。职省，为侍中，常领左国史。时所在承指数言瑞应〔9〕，皓以问曜。曜答曰：“此人家筐箧中物耳〔10〕。”又皓欲为父和作纪〔11〕，曜执以和不登帝位〔12〕，宜名为“传”。如是者非一，渐见责怒。

曜益忧惧，自陈衰老，求去侍、史二官；乞欲成所造书〔13〕，以后业别有所付〔14〕：皓终不听。时有疾病，医药监护，持之愈急〔15〕。皓每飨宴，无不竟日。坐席无能否，率以七升为限〔16〕；虽不悉入口，皆浇灌取尽。曜素饮酒不过二升。初见礼异时〔17〕，常为裁减，或密赐茶荈以当酒〔18〕。至于宠衰，更见逼强，辄以为罪。又于酒后，使侍臣难折公卿〔19〕，以嘲弄侵克〔20〕，发擿私短以为欢〔21〕。时有愆过，或误犯皓讳，辄见收缚，至于诛戮。曜以为外相毁伤，内长尤恨〔22〕，使不济济〔23〕，非佳事也；故但示难问经义言论而已〔24〕。皓以为不承用诏命，意不忠荩；遂积前后嫌忿，收曜付狱。

是岁，凤凰二年也。

【注释】

〔1〕吴书：韦曜等人撰写的《吴书》，其完成部分有五十五卷，到唐初已残缺，余下二十五卷。见《隋书》卷三十三《经籍志》二。残余的二十五卷现今亦不存。这部书是陈寿撰写《三国志》孙吴部分的主要资料来源。裴松之注《三国志》时，也采用了书中许多内容。本书裴注所引史籍凡标以《吴书》者，即是韦曜等人撰写的《吴书》。

〔2〕博士祭酒：官名。首席儒学教官。

〔3〕刘向（？—前 6）：字子政，西汉皇族。汉元帝时曾任宗正，受宠臣弘恭等的排挤，废黜十多年。成帝即位后再度任用，为光禄大夫，多次上疏议论政事。擅长经学，受命主持校理皇家藏书，并撰写我国最早的目录学著作《别录》。传附《汉书》卷三十六《楚元王传》。故事：过去的事例。

〔4〕延：请。 侍讲：为皇帝讲论儒经。

〔5〕张布（？—公元 264）：事见本书卷四十八《孙休传》。

〔6〕玷：污点。

〔7〕精确：纯正坚定。

〔8〕中书仆射（yè）：官名。协助中书令起草和管理军国机要文书。

〔9〕所在：到处。承指：迎合（皇帝的）心意。瑞应：祥瑞的征兆。

〔10〕人家筐箧中物：普通人家筐子箱子里装的东西。意指任何人只要想要都很容易办到。

〔11〕纪：即本纪。司马迁著《史记》时开创史书撰写的纪传体。用本纪记述帝王，兼以排比大事；用世家记叙诸侯和特殊人物；用列传记叙其他人物、民族和外国；用表统系年代、世系和人物；用志记叙典章制度。这里孙皓要求韦曜在所撰的《吴书》中为父亲孙和写本纪。

〔12〕执：坚持。

〔13〕所造书：指下文提到的《洞纪》。

〔14〕以后业别有所付：把《吴书》后面未完成的部分另外托付人撰写。

〔15〕持：指逼迫。

〔16〕无能否：不管能不能（喝酒）。率：一律。

〔17〕礼异：礼遇和特殊优待。

〔18〕茶荈（chuǎn ）：茶水。荈是晚采的茶叶。

〔19〕难（nàn ）折：在言辞上问难和驳倒。〔20 〕侵克：伤损。

〔21〕发擿：揭发。私短：隐私和短处。

〔22〕内长尤恨：内心滋长怨恨。

〔23〕济济：众多而和美的样子。

〔24〕经义：儒经的文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