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原文】
大将军统中外军,讨之;别使诸葛诞督豫州诸军,从安风津拟寿春〔1〕,征东将军胡遵督青、徐诸军出于谯、宋之间〔2〕,绝其归路。大将军屯汝阳〔3〕,使监军王基督前锋诸军据南顿以待之〔4〕。令诸军皆坚壁勿与战。俭、钦进不得斗,退恐寿春见袭,不得归,计穷不知所为。淮南将士,家皆在北,众心沮散,降者相属,惟淮南新附农民为之用。大将军遣兖州刺史邓艾督泰山诸军万余人至乐嘉〔5〕,示弱以诱之,大将军寻自(洙)〔汝阳〕至。钦不知,果夜来欲袭艾等;会明,见大军兵马盛,乃引还。〔一〕
大将军纵骁骑追击,大破之,钦遁走。是日,俭闻钦战败,恐惧夜走,众溃。比至慎县〔6〕,左右人兵稍弃俭去〔7〕;俭独与小弟秀及孙重,藏水边草中。安风津都尉部民张属就射杀俭〔8〕,传首京都。属封侯。秀、重,走入吴〔9〕。将士诸为俭、钦所迫胁者,悉归降。〔二〕
【注释】
〔1〕安风津:淮河古津渡名。在今安徽颍上县南。
〔2〕谯:县名。县治在今安徽亳州市。宋:县名。县治在今安徽太和县西北。
〔3〕汝阳:县名。县治在今河南周口市西南。
〔4〕王基(?—公元261):传见本书卷二十七。
〔5〕泰山诸军:指兖州下属各郡的军队。泰山郡是其中之一。
〔6〕慎县:县名。县治在今安徽颍上县西北。
〔7〕稍:逐渐。
〔8〕部民:属下的百姓。就:就近。
〔9〕走:逃奔。
【裴注】
〔一〕《魏氏春秋》曰:“钦中子俶,小名鸯。年尚幼,勇力绝人,谓钦曰:‘及其未定,击之可破也。’于是分为二队,夜夹攻军。俶率壮士先至,大呼。大将军军中震扰。钦后期不应。会明,俶退,钦亦引还。”《魏末传》曰:“殿中人姓尹,字大目。小为曹氏家奴,常侍在帝侧。大将军将俱行。大目知大将军一目已突出,启云:‘文钦本是明公腹心,但为人所误耳,又天子乡里。大目昔为文钦所信,乞得追解语之,令还与公复好。’大将军听遣大目单身往;乘大马,被铠甲,追文钦,遥相与语。大目心实欲曹氏安,谬言:‘君侯何苦(若)不可复忍数日中也?’欲使钦解其旨。钦殊不悟,乃更厉声骂大目:‘汝先帝家人,不念报恩,而反与司马师作逆;不顾上天,天不祐汝!’乃张弓傅矢欲射大目,大目涕泣曰:‘世事败矣!善自努力也。’”
〔二〕钦与郭淮书曰:“大将军昭伯,与太傅(伯)俱受顾命,登床把臂,托付天下,此远近所知。后以势利,乃绝其祀,及其亲党,皆一时之俊;可为痛心,奈何奈何!公侯(恃)〔特〕与大司马公恩亲分著,义贯金石;当此之时,想益毒痛,有不可堪也!王太尉嫌其专朝,潜欲举兵,事竟不捷,复受诛夷,害及楚王,想甚追恨!太傅既亡,然其子师继承父业,肆其虐暴,日月滋甚;放主弑后,残戮忠良,包藏祸心,遂至篡弑。此可忍也,孰不可忍?钦以名义大故,事君有节,忠愤内发,忘寝与食,无所吝顾也。会毌丘子邦自与父书,腾说公侯尽事主之义,欲奋白发,同符太公,惟须东问,影响相应;闻问之日,能不慷慨!是以不顾妻孥之痛,即与毌丘镇东举义兵三万余人,西趋京师,欲扶持王室,扫除奸逆。企踵西望,不得声问;鲁望高子,不足喻急!夫当仁不让,况救君之难?度道远艰,故不果期要耳。然同舟共济,安危势同,祸痛已连,非言饰所解,自公侯所明也。共事曹氏,积信魏朝,行道之人,皆所知见。然在朝之士,冒利偷生,烈士所耻,公侯所贱;贾竖所不忍为也,况当途之士邪?军屯住项,小人以闰月十六日别进兵,就于乐嘉城讨师;师之徒众,寻时崩溃,其所斩截,不复訾原,但当长驱径至京师;而流言先至,毌丘不复详之,更谓小人为误,诸军便尔瓦解。毌丘还走,追寻释解,无所及。小人还项,复遇王基等十二军追寻毌丘,进兵讨之,即时克破,所向全胜,要那后无继何?孤军梁昌,进退失所;还据寿春,寿春复走;狼狈踬阂,无复他计,惟当归命大吴,借兵乞食,继踵伍员耳。不若仆隶,如何快心?复君之仇,永使曹氏少享血食,此亦大国之所祐念也。想公侯不使程婴、杵臼擅名于前代,而使大魏独无鹰扬之士与?今大吴敦崇大义,深见愍悼。然仆于国,大分连接,远同一势;日欲俱举,瓜分中国,不愿偏取以为已有。公侯必欲共忍师胸怀,宜广大势,恐秦川之卒不可孤举。今者之计,宜屈己伸人,托命归汉,东西俱举,尔乃可克定师党耳。深思鄙言,若愚计可从,宜使汉军克制期要,使六合校考,与周、召同封,以托付儿孙。此亦非小事也,大丈夫宁处其落落,是以远呈忠心,时望嘉应。”时郭淮已卒,钦未知,故有此书。
《世语》曰:“毌丘俭之诛,党与七百余人。传侍御史杜友治狱,惟举首事十人,余皆奏散。友字季子,东郡人。仕晋冀州刺史、河南尹。子默,字世玄。历吏部郎、卫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