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原文】

十一月，燕王上表贺冬至〔1〕，称“臣”。诏曰：“古之王者，或有所不臣〔2〕；王将宜依此义。表不称‘臣’乎，又当为报〔3〕。夫后大宗者，降其私亲〔4〕，况所继者重邪〔5〕！若便同之臣妾〔6〕，亦情所未安。其皆依礼典处，当务尽其宜。”

有司奏以为：“礼莫崇于尊祖，制莫大于正典。陛下稽德期运〔7〕，抚临万国；绍大宗之重〔8〕，隆三祖之基。伏惟燕王体尊戚属〔9〕，正位藩服〔10〕；躬秉虔肃，率蹈恭德以先万国〔11〕：其于正典，阐济大顺〔12〕，所不得制〔13〕。圣朝诚宜崇以非常之制，奉以不臣之礼。臣等平议以为〔14〕：燕王章表，可听如旧式〔15〕。中诏所施，或存好问〔16〕，准之义类，则宴觌之族也〔17〕；可少顺圣敬〔18〕，加崇仪称〔19〕，示不敢斥〔20〕，宜曰‘皇帝敬问大王侍御’。至于制书，国之正典，朝廷所以辨章公制〔21〕，宣昭轨仪于天下者也〔22〕；宜循法，故曰‘制诏燕王’。凡诏命、制书、奏事、上书诸称‘燕王’者，可皆上平〔23〕。其非宗庙助祭之事，皆不得称王名；奏事、上书、文书及吏民，皆不得触王讳：以彰殊礼加于群后〔24〕。上遵王典尊祖之制，俯顺圣敬烝烝之心〔25〕；二者不愆〔26〕，礼实宜之。可普告施行。”

十二月，甲申〔27〕，黄龙现华阴县井中〔28〕。甲午〔29〕，以司隶校尉王祥为司空。

【注释】

〔1〕燕王：即曹宇。新皇帝曹奂是他的儿子。贺冬至：冬至是古代的大节气。这一天白昼最短，并从此开始变长。所以古人认为“冬至阳气起，君道长”，诸侯群臣应当向君主上表祝贺。见《续汉礼仪志》中注引蔡邕《独断》。

〔2〕有所不臣：不把有的人视为臣僚。

〔3〕为报：送文书作回答。这句意思是给燕王写回答文书时不好称呼。

〔4〕降其私亲：要把生身父母放到次要位置。

〔5〕所继者重：所承继的是最重要的皇室大宗。意思是与一般的大宗还不同。

〔6〕同之臣妾：把燕王与臣属同等对待。

〔7〕稽德：具备君主的德性。期运：应运而登帝位。

〔8〕绍：继承。

〔9〕体尊戚属：就亲缘关系而言是皇帝的尊长。

〔10〕正位藩服：就身份而言是正式受封的藩王。

〔11〕率蹈：遵守履行。先万国：给诸侯国做表率。

〔12〕阐济：开创。大顺：按照礼教准则建立起来的安定秩序。

〔13〕不得制：不能制止。指燕王上表称臣一事。

〔14〕平议：斟酌商议。

〔15〕如旧式：即上表时称臣。

〔16〕好问：亲切的问候。

〔17〕宴觌（dí）：家族成员内部的饮宴聚会。在这时可以按年龄辈分排座次而不看政治地位的高低。见《礼记·文王世子》。

〔18〕少顺：稍微表示。圣敬：皇帝的敬意。

〔19〕仪称：礼仪性的称呼。

〔20〕斥：直接称呼。

〔21〕辨章公制：辨明国家的制度。

〔22〕宣昭：宣布昭示。轨仪：标准法则。

〔23〕上平：遇到“燕王”二字要提到下一行的顶端。

〔24〕群后：指曹氏宗族王公。

〔25〕烝烝：孝心深厚的样子。

〔26〕不愆：不矛盾。

〔27〕甲申：旧历十三日。

〔28〕华阴：县名。县治在今陕西华阴市东。

〔29〕甲午：旧历二十三日。2006 年 5 月，陕西西安市长安区发现曹魏双人合葬墓，出土铜境、陶瓶等文物多件。其中陶瓶上朱红色文字，明确记载为“景元元年十二月丙申。”丙申为甲午之后的旧历二十五日。这是迄今罕见带有明确年、月、日记时文字的曹魏墓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