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原文】

固等使兵数千人绝陕津〔1〕，畿至，不得渡。太祖遣夏侯惇讨之，未至。或谓畿曰：“宜须大兵〔2〕。”畿曰：“河东有三万户，非皆欲为乱也。今兵迫之急，欲为善者无主，必惧而听于固；固等势专〔3〕，必以死战。讨之不胜，四邻应之，天下之变未息也；讨之而胜，是残一郡之民也。且固等未显绝王命〔4〕，外以请故君为名〔5〕，必不害新君〔6〕。吾单车直往，出其不意；固为人多计而无断，必伪受吾。吾得居郡一月，以计縻之，足矣！”遂诡道从郖津度〔7〕。〔一〕范先欲杀畿以威众，〔二〕且观畿去就〔8〕，于门下斩杀主簿以下三十余人；畿举动自若。于是固曰：“杀之无损，徒有恶名；且制之在我。”遂奉之。

畿谓卫固、范先曰：“卫、范，河东之望也〔9〕，吾仰成而已〔10〕。然君臣有定义，成败同之：大事当共平议〔11〕。”以固为都督，行丞事〔12〕，领功曹；将校吏兵三千余人，皆范先督之。固等喜，虽阳事畿〔13〕，不以为意。固欲大发兵〔14〕；畿患之，说固曰：“夫欲为非常之事，不可动众心。今大发兵，众必扰；不如徐以赀募兵〔15〕。”固以为然，从之；遂为赀调发，数十日乃定；诸将贪，多应募而少遣兵〔16〕。又入喻固等曰：“人情顾家。诸将掾吏，可分遣休息，急缓召之不难〔17〕。”固等恶逆众心〔18〕，又从之。于是善人在外，阴为己援；恶人分散，各还其家：则众离矣。

会白骑攻东垣〔19〕，高幹入濩泽〔20〕。上党诸县杀长吏，弘农执郡守。固等密调兵未至；畿知诸县附己，因出，单将数十骑，赴（张辟）〔坚壁〕拒守。吏民多举城助畿者，比数十日，得四千余人。固等与幹、晟共攻畿，不下；略诸县，无所得。会大兵至，幹、晟败，固等伏诛。其余党与，皆赦之，使复其居业。

【注释】

〔1〕陕津：黄河古津渡名。在今河南三门峡市西。

〔2〕须：等待。

〔3〕势专：力量集中。

〔4〕显绝王命：公开反抗朝廷。

〔5〕故君：指前任太守王邑。

〔6〕新君：指杜畿。

〔7〕诡道：假装要走另外的道路。 郖（dòu）津：黄河古津渡名。在今河南灵宝市东北。

〔8〕去就：指反应。

〔9〕望：民众仰望的人。

〔10〕仰成：仰仗你们为我完成一切。

〔11〕平议：商议。

〔12〕丞：即郡丞。

〔13〕阳：表面上。

〔14〕发：指强制性征发。

〔15〕赀：钱财。

〔16〕多应募而少遣兵：指多领招兵的钱而少完成招兵的数额。这样可以从中贪污。

〔17〕急缓：又作缓急。意思是紧急。

〔18〕恶：不愿意。

〔19〕白骑：即张白骑。当时黑山农民军的一位首领。东垣：县名。县治在今山西垣曲县东南。

〔20〕濩（huò）泽：县名。县治在今山西阳城县西北。

【裴注】

〔一〕郖，音豆。《魏略》曰：“初，畿与卫固少相狎侮，固尝轻畿。畿尝与固博而争道，畿尝谓固曰：‘仲坚，我今作河东也。’固褰衣骂之。及畿之官，而固为郡功曹。张时故任京兆。畿迎司隶，与时会华阴。时、畿相见，于仪当各持版。时叹曰：‘昨日功曹，今为郡将也！’”

〔二〕《傅子》曰：“先云：‘既欲为虎而恶食人肉，失所以为虎矣。今不杀，必为后患。’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