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原文】

是时，天下郡县皆残破，河东最先定，少耗减。畿治之，崇宽惠，与民无为。民尝辞讼，有相告者；畿亲见为陈大义，遣令归谛思之〔1〕；若意有所不尽，更来诣府。乡邑父老自相责怒曰：“有君如此，奈何不从其教！”自是少有辞讼。班下属县〔2〕：举孝子、贞妇、顺孙，复其徭役〔3〕；随时慰勉之。渐课民蓄牸牛、草马〔4〕，下逮鸡豚犬豕，皆有章程。百姓勤农，家家丰实。畿乃曰：“民富矣，不可不教也。”于是冬月修戎讲武；又开学宫〔5〕，亲自执经教授：郡中化之。〔一〕韩遂、马超之叛也，弘农、冯翊，多举县邑以应之。河东虽与贼接，民无异心。

太祖西征至蒲坂〔6〕，与贼夹渭为军，军食一仰河东。及贼破，余蓄二十余万斛。太祖下令曰：“河东太守杜畿，孔子所谓‘禹，吾无间然矣’〔7〕。”增秩中二千石〔8〕。太祖征汉中，遣五千人运。运者自率勉曰：“人生有一死，不可负我府君！”终无一人逃亡，其得人心如此。〔二〕

魏国既建，以畿为尚书。事平〔9〕，更有令曰：“昔萧何定关中，寇恂平河内，卿有其功。间将授卿以纳言之职〔10〕；顾念河东吾股肱郡〔11〕，充实之所，足以制天下：故且烦卿卧镇之。”畿在河东十六年，常为天下最。

【注释】

〔1〕谛思：仔细想一想。

〔2〕班：颁布命令。

〔3〕复：免除。

〔4〕牸（zì）牛：母牛。草马：母马。

〔5〕学宫：学校。

〔6〕蒲坂：县名。县治在今山西永济市西南。

〔7〕吾无间然：我对他没有任何批评。意思是完美得无可挑剔。这两句出自《论语·泰伯》。

〔8〕中二千石：当时郡国守相的俸禄等级是二千石，月俸为粮食一百二十斛。中二千石比这高一等，月俸为粮食一百八十斛。

〔9〕事平：任命文书已经通过审议。

〔10〕间（jiān）：最近。 纳言：指尚书。

〔11〕股肱郡：起重要支柱作用的郡。

【裴注】

〔一〕《魏略》曰：“博士乐详，由畿而升。至今河东特多儒者，则畿之由矣。”

〔二〕《杜氏新书》曰：“平虏将军刘勋，为太祖所亲，贵震朝廷。尝从畿求大枣，畿拒以他故。后勋伏法，太祖得其书，叹曰：‘杜畿可谓“不媚于灶”者也！’称畿功美，以下州郡；曰：‘昔仲尼之于颜子，每言不能不叹；既情爱发中，又宜率马以骥。今吾亦冀众人仰高山、慕景行也。’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