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原文】

明悼毛皇后，河内人也。黄初中，以选入东宫。明帝时为平原王，进御有宠，出入与同舆辇。及即帝位，以为贵嫔。

大和元年，立为皇后。后父嘉，拜骑都尉；后弟曾，郎中。初，明帝为王，始纳河内虞氏为妃。帝即位，虞氏不得立为后，太皇卞太后慰勉焉。虞氏曰：“曹氏自好立贱〔1〕，未有能以义举者也。然后职内事〔2〕，君听外政，其道相由而成；苟不能以善始，未有能令终者也。殆必由此亡国丧祀矣〔3〕！”虞氏遂黜还邺宫。

进嘉为奉车都尉，曾骑都尉，宠赐隆渥〔4〕。顷之，封嘉博平乡侯，迁光禄大夫；曾驸马都尉。嘉，本典虞车工〔5〕，猝暴富贵〔6〕。明帝令朝臣会其家饮宴，其容止举动甚蚩5〔7〕；语辄自谓“侯身”〔8〕，时人以为笑。〔一〕后又加嘉位特进，曾迁散骑侍郎。

青龙三年，嘉薨。追赠光禄大夫，改封安国侯，增邑五百，并前千户，谥曰节侯。

四年〔9〕，追封后母夏，为野王君。

帝之幸郭元后也〔10〕，后爱宠日弛。景初元年，帝游后园，召才人以上，曲宴极乐〔11〕。元后曰：“宜延皇后〔12〕。”帝弗许。乃禁左右，使不得宣〔13〕。后知之。明日，帝见后，后曰：“昨日游宴北园，乐乎？”帝以左右泄之，所杀十余人。赐后死，然犹加谥，葬愍陵；迁曾散骑常侍，后徙为羽林、虎贲中郎将、原武典农〔14〕。

【注释】

〔1〕立贱：确立出身卑贱的妾做皇后。曹操的卞后出身倡家，曹丕的郭后当过女奴，而且她们最初都是小妾，所以虞氏这样说。但是这样也就当面得罪了卞太后。

〔2〕职：管理。

〔3〕丧祀：断绝宗庙祭祀。上述立贱和亡国丧祀的话都很重，因此虞氏立即被废黜。

〔4〕隆渥：优厚。

〔5〕典虞：官名。即典虞都尉。负责管理皇帝出外打猎所需的车马弓箭等物品。车工：制造车辆的工匠。

〔6〕猝暴：突然。

〔7〕蚩騃（chī ái）：呆傻可笑。

〔8〕自谓“侯身”：侯身意为侯爷我。当时士大夫交谈时自称，或称名，或称“仆”。自称为侯身，既不合习惯，又显得太妄自尊大。

〔9〕四年：青龙四年（公元 236 ）。

〔10〕幸：宠爱。

〔11〕曲宴：皇帝在宫中的私人饮宴。

〔12〕延：请。

〔13〕宣：走漏消息。

〔14〕羽林：即羽林中郎将。官名。汉代是宫廷卫队的分队司令官之一。曹魏时变成闲职，为皇帝随从官员。原武典农：典农校尉名。治所在今河南原阳县。

【裴注】

〔一〕孙盛曰：“古之王者，必求令淑，以对扬至德；恢王化于《关雎》，致淳风于《麟趾》。及臻三季，并乱兹绪；义以情溺，位由宠昏；贵贱无章，下陵上替：兴衰隆废，皆是物也。魏自武王，暨于烈祖；三后之升，起自幽贱；本既卑矣，何以长世？《诗》云：‘絺兮绤兮，凄其以风。’其此之谓乎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