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原文】

裴潜字文行，河东闻喜人也〔1〕。〔一〕避乱荆州，刘表待以宾礼。潜私谓所亲王粲、司马芝曰〔2〕：“刘牧非霸王之才〔3〕，乃欲西伯自处〔4〕；其败无日矣！”遂南适长沙。

太祖定荆州，以潜参丞相军事。出历三县令。入为仓曹属。

太祖问潜曰：“卿前与刘备俱在荆州，卿以备才略何如？”潜曰：“使居中国〔5〕，能乱人而不能为治也；若乘间守险〔6〕，足以为一方主。”

时代郡大乱〔7〕，以潜为代郡太守。乌丸王及其大人〔8〕，凡三人〔9〕，各自称“单于”，专制郡事。前太守莫能治正，太祖欲授潜精兵以镇讨之。潜辞曰：“代郡户口殷众，士马控弦〔10〕，动有万数。单于自知放横日久〔11〕，内不自安。今多将兵往，必惧而拒境，少将则不见惮。宜以计谋图之，不可以兵威迫也。”

遂单车之郡〔12〕；单于惊喜。潜抚之以静。单于以下脱帽稽颡〔13〕，悉还前后所掠妇女、器械、财物。潜案诛郡中大吏与单于为表里者郝温、郭端等十余人〔14〕，北边大震，百姓归心。

在代三年，还为丞相理曹掾〔15〕。太祖褒称治代之功，潜曰：“潜于百姓虽宽，于诸胡为峻〔16〕。今（计）〔继〕者必以潜为（理）〔治〕过严，而事加宽惠；彼素骄恣，过宽必弛；既弛又将摄之以法，此忿争所由生也。以势料之，代必复叛。”于是太祖深悔还潜之速。后数十日，三单于反问至〔17〕。乃遣鄢陵侯彰为骁骑将军征之〔18〕。

潜出为沛国相。迁兖州刺史〔19〕。太祖次摩陂〔20〕，叹其军阵齐整，特加赏赐。

【注释】

〔1〕闻喜：县名。县治在今山西闻喜县。

〔2〕王粲（公元 177—217）：传见本书卷二十一。

〔3〕霸王：指称雄天下的政治领袖。

〔4〕自处：自居。

〔5〕中国：中原。

〔6〕乘间（jiàn ）：趁机会。

〔7〕代郡：郡名。治所在今山西阳高县。

〔8〕乌丸：北方少数族名。大人：少数族首领。

〔9〕三人：据本书卷一《武帝纪》、卷三十《乌丸鲜卑传》记载，当时代郡乌丸族的首领有普富卢、能臣氐（又作无臣氐）、修武卢三人。

〔10〕控弦：拉弓。

〔11〕放横：放纵横蛮。

〔12〕单车：单独一个人乘一辆车。

〔13〕稽颡：跪拜。

〔14〕案：清查。为表里：内外勾结。

〔15〕理曹：曹操丞相府的分支机构。主管案件审理。

〔16〕胡：北方少数族的泛称。

〔17〕反问：反叛的消息。

〔18〕彰：即曹彰（？—公元 223）。传见本书卷十九。骁骑将军：官名。领兵征伐。

〔19〕兖州：州名。治所在今山东金乡县西北。

〔20〕次：停留。

【裴注】

〔一〕《魏略》曰：“潜，世为著姓。父茂，仕灵帝时，历县令、郡守、尚书；建安初，以奉使率导关中诸将讨李傕有功，封列侯。潜少不修细行，由此为父所不礼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