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原文】

明帝即位，赐爵关内侯，转光禄勋，司隶校尉。属郡皆罢非法除过员吏〔1〕。林为政推诚，简存大体，是以去后每辄见思。

散骑常侍刘劭作《考课论》，制下百僚。

林议曰：“案《周官》考课〔2〕，其文备矣；自康王以下〔3〕，遂以陵迟〔4〕，此即考课之法存乎其人也〔5〕。及汉之季〔6〕，其失岂在乎佐吏之职不密哉？方今军旅，或猥或猝〔7〕；备之以科条，申之以内外；增减无常，固难一矣。且万目不张举其纲，众毛不整振其领。皋陶仕虞〔8〕，伊尹臣殷〔9〕，不仁者远。五帝、三王未必如一，而各以治乱。《易》曰：‘易简〔10〕，而天下之理得矣。’太祖随宜设辟〔11〕，以遗来今，不患不法古也。以为今之制度，不为疏阔〔12〕，惟在守一勿失而已。若朝臣能任仲山甫之重〔13〕，‘式是百辟〔14〕’，则孰敢不肃？”

景初元年，司徒、司空并缺，散骑侍郎孟康荐林曰：“夫宰相者〔15〕，天下之所瞻效；诚宜得秉忠履正本德仗义之士，足为海内所师表者。窃见司隶校尉崔林，禀自然之正性，体高雅之弘量。论其所长以比古人：忠直不回，则史鱼之俦〔16〕；清俭守约，则季文之匹也〔17〕。牧守州郡，所在而治；及为外司〔18〕，万里肃齐〔19〕；减台辅之妙器〔20〕，衮职之良才也〔21〕。”

后年，遂为司空，封安阳亭侯，邑六百户。三公封列侯，自林始也。〔一〕顷之，又进封安阳乡侯。

【注释】

〔1〕除过员吏：任命超过规定数额的办事官员。

〔2〕周官：书名。即《周礼》。儒家关于礼的经典有三部，《周礼》是其中之一。全书分六个部分，记载先秦时期政治、经济、军事、礼仪文化等制度。古人认为记录的是周代制度，但现今学者的看法与此不同。考课：考核。《周礼·天官·大宰》说：每到年终，百官要报告一年的工作成绩；每隔三年要对官员进行一次大考核，根据成绩以定赏罚。

〔3〕康王：即周康王。姬姓，名钊。周成王的儿子。在位时继续奉行成王时的政策，政治状况稳定。后世把成王和他统治的时期称为“成康之治”。事见《史记》卷四《周本纪》。

〔4〕陵迟：衰败。

〔5〕考课之法存乎其人：考课的办法能不能实行，取决于人的状况。

〔6〕季：末期。

〔7〕猥：繁多。

〔8〕皋陶（yáo）：传说中远古东夷族的首领。曾被虞舜任命为司法官员。后被禹选为继承人，因早死未能继位。事见《史记》卷一《五帝本纪》。

〔9〕伊尹：商代大臣。传说是奴隶出身，后辅助商汤灭夏。事见《史记》卷三《殷本纪》。

〔10〕易简：平易简单。这两句出自《周易·系辞》上。

〔11〕随宜设辟：随着政务的需要制定法规。

〔12〕疏阔：不周密。

〔13〕仲山甫：周宣王时的大臣。能向宣王直言进谏。

〔14〕式是百辟：为诸侯做出好榜样。句出《诗经·燕民》。这首诗赞颂了仲山甫的美德。

〔15〕宰相：主持朝政辅佐君主的官员。究竟以什么样的职官为宰相，以及其职权的大小广狭，历代情况各有不同。秦和西汉以丞相或相国为宰相。东汉时三公为宰相。曹魏时三公是名义上的宰相，实际的宰相为尚书令、仆射。

〔16〕史鱼：即史（qiū）。字子鱼。春秋时卫国的大夫。为官忠直，孔子曾有“直哉子鱼”的赞叹，见《论语·卫灵公》。

〔17〕季文：即季文子（？—前 568）。季孙氏，字行父。春秋时鲁国的执政官。他为官清廉，历仕宣公、成公、襄公三朝，死时家无余财。事见《史记》卷三十三《鲁周公世家》。

〔18〕外司：指司隶校尉。

〔19〕万里：当时把司隶校尉部或一州的管辖范围称为万里。郡为千里。县为百里。

〔20〕台辅：指三公。

〔21〕衮职：也指三公。

【裴注】

〔一〕臣松之以为：汉封丞相邑，为荀悦所讥；魏封三公，其失同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