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原文】

广陵吴普，彭城樊阿，皆从佗学。

普依准佗治〔1〕，多所全济。佗语普曰：“人体欲得劳动〔2〕，但不当使极尔〔3〕。动摇则谷气得消〔4〕，血脉流通，病不得生；譬犹户枢不朽是也。是以古之仙者为导引之事〔5〕，熊（颈）〔经〕鸱顾〔6〕，引輓腰体〔7〕；动诸关节，以求难老。吾有一术，名五禽之戏：一曰虎，二曰鹿，三曰熊，四曰猿，五曰鸟；亦以除疾，并利蹄足〔8〕，以当导引。体中不快，起作一禽之戏；沾濡汗出，因（上）〔以〕著粉：身体轻便，腹中欲食。”普施行之，年九十余，耳目聪明，齿牙完坚。

阿善针术。凡医咸言：“背及胸藏之间不可妄针〔9〕，针之不过四分。”而阿针，背入一二寸，巨阙胸藏针下五六寸〔10〕，而病辄皆瘳〔11〕。阿从佗求可服食益于人者，佗授以漆叶青黏散〔12〕：漆叶屑一升，青黏屑十四两，以是为率〔13〕；言“久服去三虫〔14〕，利五藏〔15〕，轻体，使人头不白”。阿从其言，寿百余岁。漆叶，处所而有〔16〕；青黏，生于丰、沛、彭城及朝歌云〔17〕。〔一〕

【注释】

〔1〕依准佗治：遵照华佗的治疗方法。

〔2〕劳动：（体力）活动。

〔3〕极：疲劳过度。

〔4〕谷气：食物的营养。消：消化。

〔5〕导引：古代一种去病强身的养生方法。以调节呼吸和活动筋骨为主要手段。

〔6〕熊经：指熊攀挂在树枝上。这里是模仿熊的攀挂动作。鸱（chī）顾：模仿鸱鸟左右回顾的颈部动作。

〔7〕引輓 ：牵拉。

〔8〕蹄足：腿脚。

〔9〕凡医：普通医生。

〔10〕巨阙：穴位名。在肚脐上方六寸处。有心口痛、反胃、健忘、癫痫等症状则针刺此穴。

〔11〕瘳（chōu）：病愈。

〔12〕漆叶：漆树的叶。青黏：药名。即黄精。滋补虚弱，兼除风湿。

〔13〕率（lǜ）：比例。

〔14〕三虫：人体内的三种寄生虫。

〔15〕五藏（zàng）：指心、肝、脾、肺、肾。

〔16〕处所：到处。

〔17〕丰：县名。县治在今江苏丰县。沛：县名。县治在今江苏沛县。彭城：县名。县治在今江苏徐州市。朝（zhāo）歌：县名。县治在今河南淇县。

【裴注】

〔一〕《佗别传》曰：“青黏者，一名地节，一名黄芝；主理五藏，益精气。本出于迷入山者，见仙人服之，以告佗。佗以为佳，辄语阿，阿又秘之。近者人见阿之寿而气力强盛，怪之；遂责阿所服，因醉乱，误道之。法一施，人多服者，皆有大验。”

文帝《典论》论郤俭等事曰：“颍川郤俭，能辟谷，饵伏苓；甘陵甘始，亦善行气，老有少容；庐江左慈，知补导之术：并为军吏。初，俭之至，市伏苓，价暴数倍。议郎安平李覃，学其辟谷，餐伏苓，饮寒水；中泄利，殆至陨命。后，始来，众人无不鸱视狼顾，呼吸吐纳。军谋祭酒弘农董芬，为之过差，气闭不通，良久乃苏。左慈到，又竞受其补导之术；至寺人严峻，往从问受，阉竖真无事于斯术也。人之逐声，乃至于是。光和中，北海王和平，亦好道术，自以当仙。济南孙邕，少事之，从至京师。会和平病死，邕因葬之东陶；有书百余卷，药数囊，悉以送之。后弟子夏荣，言其尸解；邕至今恨不取其宝书仙药。刘向惑于《鸿宝》之说，君游眩于子政之言，古今愚谬，岂唯一人哉！”

东阿王作《辩道论》曰：“世有方士，吾王悉所招致：甘陵有甘始，庐江有左慈，阳城有郤俭。始，能行气导引；慈，晓房中之术；俭，善辟谷：悉号三百岁。卒所以集之于魏国者，诚恐斯人之徒，接奸宄以欺众，行妖慝以惑民；岂复欲观神仙于瀛洲，求安期于海岛，释金辂而履云舆，弃六骥而美飞龙哉？自家王与太子及余兄弟，咸以为调笑，不信之矣。然始等知上遇之有恒，俸不过于员吏，赏不加于无功，海岛难得而游，六黻难得而佩；终不敢进虚诞之言，出非常之语。余尝试郤俭：绝谷百日，躬与之寝处，行步起居，自若也。夫人不食七日则死，而俭乃如是；然不必益寿，可以疗疾而不惮饥馑焉。左慈善修房内之术，差可终命；然自非有志至精，莫能行也。甘始者，老而有少容，自诸术士咸共归之。然始辞繁寡实，颇有怪言。余常辟左右，独与之谈；问其所行，温颜以诱之，美辞以导之。始语余：‘吾本师姓韩，字世雄。尝与师于南海作金，前后数四，投数万斤金于海。’又言：‘诸梁时，西域胡来献香罽、腰带、割玉刀，时悔不取也。’又言：‘车师之西国，儿生，（擘）〔劈〕背出脾，欲其食少而（弩）〔怒〕行也。’又言：‘取鲤鱼，五寸一双，令其一（煮）〔含〕药，俱投沸膏中；有药者奋尾鼓鳃，游行沉浮，有若处渊；其一者已熟而可噉。’余时问：‘言（率）〔宁〕可试不？’言：‘是药，去此逾万里，当出塞，始不自行不能得也。’言不尽于此，颇难悉载，故粗举其巨怪者。始若遭秦始皇、汉武帝，则复为徐市、栾大之徒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