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原文】

宁虽粗猛好杀，然开爽有计略〔1〕，轻财敬士，能厚养健儿：健儿亦乐为用命。

建安二十年，从攻合肥。会疫疾，军旅皆已引出；唯车下虎士千余人〔2〕，并吕蒙、蒋钦、凌统及宁，从权逍遥津北。张辽觇望知之〔3〕，即将步骑奄至。宁引弓射敌，与统等死战。宁厉声问：“鼓吹何以不作〔4〕！”壮气毅然，权尤嘉之。〔一〕

宁厨下儿曾有过，走投吕蒙；蒙恐宁杀之，故不即还。后宁赍礼〔5〕，礼蒙母〔6〕，临当与升堂，乃出厨下儿还宁。宁许蒙“不杀”。斯须还船〔7〕，缚置桑树，自挽弓射杀之。毕，敕船人更增舸缆，解衣卧船中。蒙大怒，击鼓会兵，欲就船攻宁；宁闻之，故卧不起〔8〕。

蒙母徒跣出〔9〕，谏蒙曰：“至尊待汝如骨肉，属汝以大事；何有以私怒而欲攻杀甘宁？宁死之日，纵至尊不问，汝是为臣下非法！”

蒙素至孝，闻母言，即豁然意释。自至宁船，笑呼之曰：“兴霸，老母待卿食，急上！”宁涕泣歔欷曰：“负卿！”与蒙俱还见母，欢宴竟日。

宁卒，权痛惜之。

子瓌，以罪徙会稽，无几死〔10〕。

【注释】

〔1〕开爽：开朗爽快。

〔2〕车下虎士：在孙权座车旁边侍卫的勇士。

〔3〕觇（chān）：侦察。

〔4〕鼓吹：军队的仪仗乐队。

〔5〕赍礼：携带礼物。

〔6〕礼：行礼致敬。

〔7〕斯须：一会儿。

〔8〕故：依旧。

〔9〕徒跣（xiǎn）：赤足。

〔10〕无几：没有多久。

【裴注】

〔一〕《吴书》曰：“凌统怨宁杀其父操。宁常备统，不与相见；权亦命统，不得仇之。尝于吕蒙舍会，酒酣，统乃以刀舞。宁起曰：‘宁能双戟舞。’蒙曰：‘宁虽能，未若蒙之巧也。’因操刀持盾，以身分之。后权知统意，因令宁将兵，遂徙屯于半州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