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原文】
董昭字公仁,济阴定陶人也。举孝廉,除%陶长,柏人令〔1〕。袁绍以为参军事,绍逆公孙瓒于界桥。钜鹿太守李邵及郡冠盖〔2〕,以瓒兵强,皆欲属瓒。绍闻之,使昭领钜鹿,问:“御以何术?”对曰:“一人之微,不能消众谋;欲诱致其心,倡与同议;及得其情,乃当权以制之耳。计在临时,未可得言。”
时郡右姓孙伉等数十人专为谋主〔3〕,惊动吏民。昭至郡,伪作绍檄,告郡云:“得贼罗候安平张吉辞〔4〕,当攻钜鹿;贼故孝廉孙伉等为应。檄到,收行军法;恶止其身,妻子勿坐〔5〕。”昭案檄告令,皆即斩之。一郡惶恐,乃以次安慰,遂皆平集。事讫白绍,绍称善。会魏郡太守栗攀,为兵所害,绍以昭领魏郡太守。时郡界大乱,贼以万数,遣使往来,交易市买。昭厚待之,因用为间〔6〕;乘虚掩讨,辄大克破。二日之中,羽檄三至〔7〕。
昭弟访,在张邈军中。邈与绍有隙,绍受谗,将致罪于昭。昭欲诣汉献帝,至河内,为张杨所留;因杨上还印绶〔8〕。拜骑都尉。时太祖领兖州,遣使诣杨;欲令假途西至长安〔9〕,杨不听。昭说杨曰:“袁、曹虽为一家,势不久群〔10〕。曹今虽弱,然实天下之英雄也。当故结之,况今有缘?宜通其上事〔11〕,并表荐之;若事有成,永为深分〔12〕。”杨于是通太祖上事,表荐太祖。昭为太祖作书与长安诸将李傕、郭汜等,各随轻重致殷勤。杨亦遣使诣太祖。太祖遗杨犬马金帛,遂与西方往来。天子在安邑,昭从河内往,诏拜议郎。
建安元年,太祖定黄巾于许。遣使诣河东,会天子还洛阳,韩暹、杨奉、董承及杨,各违戾不和。昭以奉兵马最强而少党援,作太祖书与奉曰:“吾与将军闻名慕义,便推赤心。今将军拔万乘之艰难〔13〕,反之旧都;翼佐之功,超世无畴〔14〕:何其休哉〔15〕!方今群凶猾夏〔16〕,四海未宁;神器至重〔17〕,事在维辅;必须众贤,以清王轨〔18〕;诚非一人,所能独建。心腹四支,实相恃赖;一物不备,则有阙焉。将军当为内主,吾为外援。今吾有粮,将军有兵;有无相通,足以相济;死生契阔〔19〕,相与共之!”奉得书喜悦,语诸将军曰:“兖州诸军,近在许耳,有兵有粮,国家所当依仰也。”遂共表太祖为镇东将军,袭父爵费亭侯。昭迁符节令〔20〕。
【注释】
〔1〕柏(bó)人:县名。县治在今河北隆尧县西。
〔2〕冠盖:冠服和车盖。这里代指有条件享用它们的官绅名流。
〔3〕右姓:具有地方势力基础的大姓豪族。
〔4〕罗候:侦探。
〔5〕坐:连带治罪。
〔6〕间:离间。
〔7〕羽檄:插有鸟羽的紧急文书。这里指董昭向袁绍传送的捷报。
〔8〕上还印绶:上交袁绍发给的印绶。意思是与袁绍断绝关系。
〔9〕假途:借路。
〔10〕群:合作。
〔11〕上事:上呈朝廷的公文。
〔12〕深分(fèn ):深交。
〔13〕万乘:指汉献帝。
〔14〕无畴:无比。
〔15〕休:美。
〔16〕猾夏:扰乱中国。
〔17〕神器:皇权。
〔18〕王轨:王朝的统治秩序。
〔19〕契阔:劳苦。
〔20〕符节令:官名。负责管理兵符、官符、节等各类表示官方威权的凭证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