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原文】

六年〔1〕，太祖就谷东平之安民〔2〕；粮少，不足与河北相支。欲因绍新破，以其间击讨刘表。彧曰：“今绍败，其众离心；宜乘其困，遂定之。而背兖、豫，远师江、汉〔3〕；若绍收其余烬，承虚以出人后，则公事去矣。”

太祖复次于河上，绍病死。太祖渡河，击绍子谭、尚。而高幹、郭援侵略河东，关右震动。钟繇帅马腾等，击破之，语在《繇传》。八年〔4〕，太祖录彧前后功，表封彧为万岁亭侯。〔一〕

九年〔5〕，太祖拔邺，领冀州牧。或说太祖：“宜复古，置九州〔6〕；则冀州所制者广大〔7〕，天下服矣。”太祖将从之。

彧言曰：“若是，则冀州当得河东、冯翊、扶风、西河、幽、并之地〔8〕，所夺者众。前日公破袁尚〔9〕，擒审配，海内震骇；必人人自恐不得保其土地，守其兵众也。今使分属冀州，将皆动心〔10〕。且人多说关右诸将以闭关之计，今闻此，以为必以次见夺。一旦生变，虽有（善守）〔守善〕者，转相胁为非〔11〕；则袁尚得宽其死〔12〕，而袁谭怀贰，刘表遂保江、汉之间：天下未易图也。愿公急引兵，先定河北，然后修复旧京〔13〕，南临荆州，责贡之不入〔14〕；则天下咸知公意，人人自安；天下大定，乃议古制：此社稷长久之利也。”

太祖遂寝九州议〔15〕。

【注释】

〔1〕六年：建安六年（公元 201）。

〔2〕安民：地名。在今山东梁山县东北。

〔3〕远师：派兵远征。

〔4〕八年：建安八年（公元 203）。

〔5〕九年：建安九年（公元 204）。

〔6〕九州：传说认为的我国上古时期的行政区划。州名说法不一。按照《尚书·禹贡》，是冀、兖、青、徐、扬、荆、豫、梁、雍九州。

〔7〕制：统治。

〔8〕西河：郡名。治所在今山西吕梁市离石区。

〔9〕前日：前不久。

〔10〕动心：心中不安。

〔11〕转：反而。

〔12〕宽其死：延缓其死亡。

〔13〕旧京：指洛阳。

〔14〕责贡之不入：责问刘表为什么不向皇帝进贡。

〔15〕寝：放下不提。

【裴注】

〔一〕《彧别传》载：“太祖表曰：‘臣闻虑为功首，谋为赏本；野绩不越庙堂，战多不逾国勋。是故曲阜之锡，不后营丘；萧何之土，先于平阳。珍策重计，古今所尚。侍中、守尚书令彧，积德累行，少长无悔；遭世纷扰，怀忠念治。臣自始举义兵，周游征伐；与彧戮力同心，左右王略；发言授策，无施不效。彧之功业，臣由以济；用披浮云，显光日月。陛下幸许，彧左右机近；忠恪祗顺，如履薄冰；研精极锐，以抚庶事。天下之定，彧之功也；宜享高爵，以彰元勋。’彧固辞无野战之劳，不通太祖表。太祖与彧书曰：‘与君共事以来，立朝廷：君之相为匡弼，君之相为举人，君之相为建计，君之相为密谋，亦以多矣！夫功，未必皆野战也，愿君勿让。’彧乃受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