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原文】

楼玄字承先，沛郡蕲人也〔1〕。孙休时为监农御史〔2〕。

孙皓即位，与王蕃、郭逴、万彧俱为散骑中常侍。出为会稽太守。入为大司农。旧禁中主者，自用亲近人作之〔3〕。彧陈亲密近识，宜用好人；皓因敕有司〔4〕：求忠清之士，以应其选。遂用玄为宫下镇，禁中候〔5〕，主殿中事。

玄从九卿，持刀侍卫；正身率众，奉法而行；应对切直，数忤皓意：渐见责怒。后人诬白玄与贺邵相逢，驻，共耳语大笑，谤讪政事。遂被诏诘责，送付广州。

东观令华覈上疏曰：“臣窃以治国之体，其犹治家：主田野者〔6〕，皆宜良信；又宜得一人，总其条目，为作维纲〔7〕，众事乃理。《论语》曰：‘无为而治者，其舜也与！恭己正南面而已〔8〕。’言所任得其人，故优游而自逸也〔9〕。今海内未定，天下多事；事无大小，皆当关闻〔10〕；动经御坐，劳损圣虑。陛下既垂意博古，综极艺文；加勤心好道〔11〕，随节致气〔12〕；宜得闲静，以展神思；呼翕清淳〔13〕，与天同极〔14〕。臣夙夜思惟：诸吏之中，任干之事，足委仗者，无胜于楼玄。玄清忠奉公，冠冕当世〔15〕；众服其操，无与争先。夫清者则心平而意直，忠者惟正道而履之；如玄之性，终始可保。乞陛下赦玄前愆，使得自新；擢之宰司〔16〕，责其后效。使为官择人，随才授任；则舜之恭己，近亦可得。”

皓疾玄名声，复徙玄及子据；付交阯将张奕〔17〕，使以战自效；阴别敕奕，令杀之。据至交阯，病死。玄一身随奕讨贼〔18〕，持刀步涉；见奕辄拜，奕未忍杀。会奕暴卒〔19〕，玄殡殓奕。于器中见敕书，还便自杀。〔一〕

【注释】

〔1〕蕲（qí）：县名。县治在今安徽宿州市南。

〔2〕监农御史：官名。监督农业生产。

〔3〕主者：主事的官员。

〔4〕有司：有关机构。

〔5〕宫下镇：官名。皇宫警卫队长官，侍从保卫皇帝。禁中候：官名。负责处理宫廷有关侍从警卫的事务。

〔6〕主田野：指主管农业生产。

〔7〕维纲：指制度。

〔8〕恭己正南面：庄严地端坐在朝廷。这两句出自《论语·卫灵公》。

〔9〕自逸：让自己安闲。

〔10〕关闻：报告。

〔11〕好道：喜好道家（的养生方法）。

〔12〕随节致气：随季节运气。即现今所说的做气功。

〔13〕呼翕（xī）：呼吸。清淳：清新纯净（的空气）。

〔14〕同极：同寿。

〔15〕冠冕当世：是当今人中最突出的。

〔16〕宰司：执政大臣。

〔17〕交阯：郡名。治所在今越南河内市东北。

〔18〕一身：孤身。

〔19〕暴卒：突然死亡。

【裴注】

〔一〕《江表传》曰：“皓遣将张奕，追赐玄鸩；奕以玄贤者，不忍即宣诏致药。玄阴知之，谓奕曰：‘当早告玄，玄何惜邪！’即服药死。”

臣松之以玄之清高，必不以安危易操；无缘骤拜张奕，以亏其节。且祸机既发，岂百拜所免？《江表传》所言，于理为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