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原文】

赤乌五年，从郎中补太子辅义都尉〔1〕。迁南海太守。〔一〕还为丞相长史〔2〕。转司直〔3〕。迁中书令。

会建安、鄱阳、新都三郡山民作乱，出牧为监军使者，讨平之。贼帅黄乱、常俱等，出其部伍〔4〕，以充兵役。封秦亭侯，拜越骑校尉。

永安六年，蜀并于魏。武陵五溪夷与蜀接界〔5〕，时论惧其叛乱；乃以牧为平魏将军〔6〕，领武陵太守，往之郡。魏遣汉葭县长郭纯〔7〕，试守武陵太守，率涪陵民入（蜀）〔吴〕迁陵界〔8〕；屯于赤沙〔9〕，诱致诸夷邑君。或起应纯，又进攻酉阳县〔10〕；郡中震惧。

牧问朝吏曰：“西蜀倾覆，边境见侵，何以御之？”皆对曰：“今二县山险，诸夷阻兵。不可以军惊扰，惊扰则诸夷盘结；宜以渐安，可遣恩信吏宣教慰劳〔11〕。”牧曰：“不然！外境内侵，诳诱人民；当及其根柢未深而扑取之，此救火贵速之势也。”敕外趣严〔12〕；掾、史沮议者〔13〕，便行军法。

抚夷将军高尚说牧曰〔14〕：“昔潘太常督兵五万，然后以讨五溪夷耳。是时刘氏连和，诸夷率化；今既无往日之援，而郭纯已据迁陵；而明府以三千兵深入〔15〕，尚未见其利也。”牧曰：“非常之事，何得循旧！”即率所领，晨夜进道；缘山险行，垂二千里。从塞上〔16〕，斩恶民怀异心者魁帅百余人，及其支党凡千余级〔17〕；纯等散，五溪平。

迁公安督，扬武将军，封都乡侯。徙濡须督。〔二〕复以前将军，假节，领武陵太守。

卒官。家无余财，士民思之。子祎嗣，代领兵。〔三〕

【注释】

〔1〕辅义都尉：官名。太子的侍从辅导官员。

〔2〕丞相长（zhǎng）史：官名。丞相府的主要下属，主管各分支机构公务。

〔3〕司直：官名。丞相府的主要下属，负责督察官员，纠举不法行为。

〔4〕部伍：部属。

〔5〕武陵：郡名。治所在今湖南常德市。五溪：即雄溪、{溪、辰溪、酉溪、无溪。在今湖南西部，当时是武陵蛮族的聚居地。

〔6〕平魏将军：官名。孙吴设置。领兵与曹魏作战。

〔7〕汉葭：县名。在今重庆市彭水县东北。

〔8〕涪陵：郡名。治所在今重庆市彭水县。迁陵：县名。县治在今湖南保靖县东北。

〔9〕赤沙：地名。在今湖南保靖县东北。

〔10〕酉阳：县名。县治在今湖南永顺县南。

〔11〕恩信吏：（对百姓）有恩德信誉的官吏。宣教：宣布（您的）指示。

〔12〕趣（cù）严：赶快作好出发准备。

〔13〕掾、史：均官名。当时郡太守府内分支机构称为曹，各曹的主办官员或称掾，或称史。沮：阻止。

〔14〕抚夷将军：官名。领兵镇守少数族地区。

〔15〕明府：对郡太守的尊称。

〔16〕塞（sài）：险要的地方。

〔17〕级：人头一颗为一级。

【裴注】

〔一〕《会稽典录》曰：“高凉贼率仍弩等，破略百姓，残害吏民。牧越界扑讨，旬日降服。又揭阳县贼率曾夏等，众数千人，历十余年。以侯爵杂缯千匹，下书购募，绝不可得。牧遣使慰譬，登皆首服，自改为良民。始兴太守羊衜，与太常滕胤书曰：‘钟离子幹，吾昔知之不熟；定见其在南海，威恩部伍，智勇分明；加操行清纯，有古人之风。’其见贵如此。在郡四年，以疾去职。”

〔二〕《会稽典录》曰：“牧之在濡须，深以进取可图，而不敢陈其策；与侍中、东观令朱育宴，慨然叹息。育谓牧恨于策爵未副，因谓牧曰：‘朝廷诸君，以际会坐取高官；亭侯功无与比，不肯在人下。见顾者犹以於邑，况于侯也？’牧笑而答曰：‘卿之所言，未获我心也！马援有言：人当功多而赏薄。吾功不足录，而见宠已过当，岂以为恨！国家不深相知，而见害朝人，是以默默不敢有所陈。若其不然，当建进取之计，以报所受之恩；不徒自守而已：愤叹以此也。’育复曰：‘国家已自知侯；以侯之才，无为不成。愚谓自可陈所怀。’牧曰：‘武安君谓秦王云：“非成业难，得贤难；非得贤难，用之难；非用之难，任之难。”武安君欲为秦王并兼六国，恐授事而不见任，故先陈此言。秦王既许而不能，卒陨将成之业，赐剑杜邮。今国家知吾，不如秦王之知武安；而害吾者，有过范雎。大皇帝时，陆丞相讨鄱阳，以二千人授吾；潘太常讨武陵，吾又有三千人。而朝廷下议，弃吾于彼；使江渚诸督，不复发兵相继。蒙国威灵自济，今日何为常！向使吾不料时度宜，苟有所陈；至见委以事，不足兵势，终有败绩之患：何“无不成”之有？’”

〔三〕《会稽典录》曰：“牧次子盛，亦履恭让。为尚书郎。弟徇，领兵为将。拜偏将军，戍西陵。与监军使者唐盛论地形势，谓宜‘城信陵，为建平援’；若不先城，敌将先入。盛以施绩、留平，智略名将，屡经于彼，无云当城之者；不然徇计。后半年，晋果遣将修信陵城。晋军平吴，徇领水军督，临阵战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