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原文】

先主为汉中王，拜飞为右将军，假节。

章武元年，迁车骑将军，领司隶校尉，进封西乡侯，策曰：“朕承天序，嗣奉洪业；除残靖乱〔1〕，未烛厥理〔2〕。今寇虏作害，民被荼毒〔3〕；思汉之士，延颈鹤望。朕用怛然〔4〕，坐不安席，食不甘味；整军诰誓〔5〕，将行天罚。以君忠毅，侔踪召虎〔6〕，名宣遐迩；故特显命：高墉进爵〔7〕，兼司于京〔8〕。其诞将天威〔9〕，柔服以德〔10〕，伐叛以刑，称朕意焉。《诗》不云乎：‘匪疚匪棘〔11〕，王国来极〔12〕’；‘肇敏戎功〔13〕，用锡尔祉〔14〕’。可不勉欤！”

初，飞雄壮威猛，亚于关羽；魏谋臣程昱等〔15〕，咸称羽、飞万人之敌也。羽善待卒伍，而骄于士大夫〔16〕；飞爱敬君子，而不恤小人〔17〕。先主常戒之曰：“卿刑杀既过差〔18〕；又日鞭挝健儿〔19〕，而令在左右：此取祸之道也！”飞犹不悛〔20〕。

先主伐吴，飞当率兵万人，自阆中会江州〔21〕。临发，其帐下将张达、范强杀飞；持其首，顺流而奔孙权。飞营都督表报先主〔22〕。先主闻飞都督之有表也，曰：“噫！飞死矣〔23〕。”

追谥飞曰桓侯。

长子苞，早夭。次子绍嗣，官至侍中、尚书仆射。苞子遵为尚书，随诸葛瞻于绵竹；与邓艾战，死。

【注释】

〔1〕残：凶暴的人。

〔2〕烛：观察明瞭。

〔3〕被：受到。荼毒：残害。

〔4〕怛（dá）然：悲伤。

〔5〕诰誓：向部下训示并与他们起誓。

〔6〕侔踪：在事迹上可以与……相比。召（shào）虎：召公奭的后代。又称召伯虎、召穆公。周宣王时曾率军战胜淮夷。遗物有“召伯虎簋”。

〔7〕高墉：高墙。古代礼制。天子与诸侯国的都城，城墙高度有差别，天子九仞（八尺为一仞），公侯七仞，伯五仞，子男三仞。侯爵的城墙高度，属诸侯中最高一等，所以这里高墉指侯爵爵位。进爵：张飞原来封新亭侯，属亭侯一等；现在封西乡侯，西乡是县（在今北京房山区西南），所以说是进爵。

〔8〕兼司于京：兼管京城地区公务。指兼任司隶校尉一职。

〔9〕诞将：广为奉行。

〔10〕柔服：安抚那些服从的人。

〔11〕匪疚匪棘：这四句出自《诗经·江汉》，是周宣王命令召虎出征淮夷时向他作的指示。匪疚匪棘的意思是不要伤害百姓，也不要操之过急。

〔12〕王国来极：以周王国的一切为准则。

〔13〕肇敏戎功：（您能够）迅速敏捷处理军务。

〔14〕用锡尔祉：因此赐给您福祉。

〔15〕程昱：传见本书卷十四。

〔16〕卒伍：士兵。

〔17〕小人：指地位低下的人。

〔18〕过差：过度。

〔19〕挝（zhuā）：打。

〔20〕不悛（quān）：不改正。

〔21〕阆中：县名。县治在今四川阆中市。

〔22〕营都督：官名。管理军营事务。

〔23〕飞死矣：按规定张飞军内的上呈公文应由张飞署名，现在由营都督越级上表，所以刘备立即意识到张飞已死。张飞的祠墓，在现今的四川阆中市城区内，现今尚有祠墓园林完好留存，是蜀地三国名胜古迹之一。重庆市云阳县长江之滨，也有纪念他的张飞庙留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