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原文】

先主昭烈甘皇后，沛人也。先主临豫州〔1〕，住小沛，纳以为妾。先主数丧嫡室〔2〕，常摄内事〔3〕。随先主于荆州，产后主。值曹公军至，追及先主于当阳长坂；于时困逼，弃后及后主：赖赵云保护，得免于难。后卒，葬于南郡。

章武二年，追谥“皇思夫人”，迁葬于蜀；未至，而先主殂陨。丞相亮上言：“皇思夫人履行修仁〔4〕，淑慎其身。大行皇帝昔在上将〔5〕，嫔妃作合〔6〕；载育圣躬〔7〕，大命不融〔8〕。大行皇帝存时，笃义垂恩〔9〕；念皇思夫人神柩在远飘摇〔10〕，特遣使者奉迎；会大行皇帝崩。今皇思夫人神柩已到；又梓宫在道〔11〕，园陵将成〔12〕，安厝有期〔13〕。臣辄与太常臣赖恭等议：《礼记》曰：‘立爱自亲始〔14〕，教民孝也；立敬自长始，教民顺也。’不忘其亲，所由生也〔15〕。《春秋》之义，母以子贵〔16〕。昔高皇帝追尊太上昭灵夫人为昭灵皇后〔17〕；孝和皇帝改葬其母梁贵人〔18〕，尊号曰恭怀皇后；孝愍皇帝亦改葬其母王夫人〔19〕，尊号曰灵怀皇后。今皇思夫人宜有尊号，以慰寒泉之思〔20〕。辄与恭等案《谥法》〔21〕，宜曰昭烈皇后。《诗》曰：‘穀则异室〔22〕，死则同穴。’〔一〕故昭烈皇后宜与大行皇帝合葬。臣请太尉告宗庙，布露天下〔23〕；具礼仪别奏〔24〕。”

制曰〔25〕：“可。”

【注释】

〔1〕临豫州：治理豫州。指担任豫州牧。

〔2〕数（shuò）：一再。丧（sàng）：死。嫡室：正妻。

〔3〕摄：代管。

〔4〕履行：行为。修仁：美好仁慈。

〔5〕上将：高级将领。指刘备曾经担任的左将军。

〔6〕嫔妃作合：充当嫔妃与之结合。当时刘备的小妾还不能称为嫔妃，这里是用后来的名号。

〔7〕载育：孕育。圣躬：圣体。

〔8〕不融：不长寿。

〔9〕笃义：很重情义。

〔10〕飘摇（yáo）：飘动。这里形容孤独无依的样子。

〔11〕梓宫：指刘备的棺材。

〔12〕园陵：陵园。指惠陵。

〔13〕安厝：（棺材的）安放。

〔14〕立爱自亲始：这四句是孔子的话，载《礼记·祭义》。原文为：“立爱自亲始，教民睦也；立敬自长始，教民顺也。” 〔15〕所由生也：是由父母这里出生的。

〔16〕母以子贵：这是《公羊传》隐公元年中的话。

〔17〕昭灵夫人：汉高祖刘邦的母亲。前 202 年，刘邦称帝，追尊为昭灵夫人。但是追尊她为昭灵皇后，是吕后七年（前 181）事，这时刘邦已死去十五年。

〔18〕孝和皇帝：即刘肇（公元 79—105）。东汉皇帝。公元 89 至 105 年在位。诛杀专权的大将军窦宪，颁布减轻人民负担的政策，又令班超平定西域。事详《后汉书》卷四。梁贵人（？—公元 83）：和帝生母。被皇后窦氏害死。公元 97 年，和帝改葬梁氏，追尊为恭怀皇后。传见《后汉书》卷十上。

〔19〕孝愍皇帝：即汉献帝。蜀汉听说献帝被曹丕杀死，即谥为孝愍皇帝。实际上献帝还活着，但以后蜀汉仍称为孝愍皇帝不改。王夫人（？—公元 181）：献帝的生母。被皇后何氏毒死。兴平元年（公元194），献帝追尊王氏为灵怀皇后。传见《后汉书》卷十下。

〔20〕寒泉之思：指对母亲的思念。《诗经·凯风》一诗，用寒泉灌溉禾苗比喻母亲养育子女，这里即用此典故。

〔21〕《谥法》：说明各种谥号的含义和适用对象的条文。

〔22〕穀则异室：活着不能同居一室。这是《诗经·大车》中的诗句。

〔23〕布露：公告。又作露布。

〔24〕礼仪：指合葬的礼仪程序。

〔25〕制：皇帝的指示。

【裴注】

〔一〕《礼》云：“上古无合葬；中古后，因时方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