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原文】

公孙度字升济，本辽东襄平人也。度父延，避吏居玄菟〔1〕，任度为郡吏。时玄菟太守公孙琙，子豹，年十八岁早死。度少时名“豹”，又与琙子同年；琙见而亲爱之，遣就师学，为取妻。后举有道〔2〕，除尚书郎〔3〕。稍迁冀州刺史，以谣言免〔4〕。

同郡徐荣为董卓中郎将，荐度为辽东太守。度起玄菟小吏，为辽东郡所轻。先时，属国公孙昭守襄平令〔5〕，召度子康为伍长〔6〕。度到官，收昭，笞杀于襄平市〔7〕。郡中名豪大姓田韶等宿遇无恩〔8〕，皆以法诛。所夷灭百余家，郡中震栗。东伐高句骊，西击乌丸，威行海外。

初平元年，度知中国扰攘〔9〕，语所亲吏柳毅、阳仪等曰：“汉祚将绝，当与诸卿图王耳！”〔10〕 〔一〕时襄平延里社生大石〔11〕，长丈余，下有三小石为之足。或谓度曰：“此汉宣帝冠石之祥〔12〕。而里名，与先君同。社主土地，明当有土地；而三公为辅也。”度益喜。故河内太守李敏，郡中知名。恶度所为，恐为所害，乃将家属入于海。度大怒，掘其父冢，剖棺焚尸，诛其宗族。〔二〕

分辽东郡为辽西、中辽郡，置太守。越海收东莱诸县〔13〕，置营州刺史。自立为辽东侯、平州牧；追封父延为建义侯。立汉二祖庙〔14〕；承制设坛？于襄平城南〔15〕，郊祀天地；籍田，治兵；乘鸾路〔16〕，九旒，旄头羽骑〔17〕。太祖表度为武威将军〔18〕，封永宁乡侯。度曰：“我王辽东〔19〕，何永宁也！”藏印绶武库〔20〕。

【注释】

〔1〕避吏：逃避做小吏。汉魏的小吏地位低，俸禄少，而且常常要做贱役，所以有的人不愿为吏。

〔2〕有道：汉代人才选拔的科目之一。不是常设科目。中央的公卿和地方的郡国守相都可以提名。

〔3〕尚书郎：官名。东汉尚书台中各曹都有郎六人，负责起草本曹文书。初到职时称守尚书郎，一年后称尚书郎，三年后称尚书侍郎。

〔4〕谣言：民间流传的评论时政的歌谣或谚语。东汉灵帝光和五年（公元 182），曾下令要公卿根据谣言举报不法的刺史、太守，公孙度可能在这次举报中免职。见《后汉书》卷五十七《刘陶传》。

〔5〕属国：指辽东属国。守：以品级较低的官员代理较高的官职叫守。

〔6〕伍长：东汉的基层居民组织，以五家为一伍，十家为一什，百家为一里；伍设伍长一人，是小吏中的低等。公孙康被任命为伍长，使他的父亲公孙度感到屈辱，所以后来有报复举动。

〔7〕市：集市。

〔8〕宿遇无恩：以往对待公孙度不好。

〔9〕扰攘：动乱不宁。

〔10〕图王：谋求称王。

〔11〕延里：里名。

〔12〕冠石：山名。在今山东蒙阴县西。祥：吉凶的预兆。西汉昭帝元凤三年（前 78）正月，位于泰山以南的冠石山有大石自然立起，下面有三块小石为脚，同时发出类似人呐喊的声音。占卜者说是预兆有平民为天子。三年后，长在民间的刘询继位为宣帝，人们认为这是大石自立的征兆应验了。见《汉书》卷二十七《五行志》中之上。

〔13〕东莱：郡名。治所在今山东龙口市东。

〔14〕二祖：指西汉高祖刘邦和东汉世祖刘秀。立二祖庙的意思是表示承继两汉为王。

〔15〕墠（shàn）：经过平整清扫的祭祀广场。

〔16〕鸾路：皇帝乘坐的礼仪专车。

〔17〕羽骑：羽林骑兵的省略说法。是皇帝的仪仗队。

〔18〕武威将军：官名。属杂号将军，领兵征伐。

〔19〕王（wàng）辽东：当辽东的王。

〔20〕武库：武器库。

【裴注】

〔一〕《魏书》曰：“度语毅、仪：‘谶书云“孙登当为天子”。太守姓公孙；字升济，升即登也。’”

〔二〕《晋阳秋》曰：“敏子追求敏，出塞，越二十余年不娶。州里徐邈责之曰：‘不孝莫大于无后，何可终身不娶乎？’乃娶妻，生子胤而遣妻，常如居丧之礼。不胜忧，数年而卒。胤生，不识父母；及有识，蔬食哀戚亦如三年之丧。以祖父不知存亡，设主奉之。由是知名，仕至司徒。”臣松之按：《本传》云敏“将家入海”，而复与子相失，未详其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