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国志

《三国志》是我国著名史学家陈寿(西晋)撰写的史学名著,记载了从魏文帝黄初元年(220)到晋武帝太康元年(280)魏、蜀、吴三国鼎立时期的历史,后代家喻户晓的历史人物曹操、刘备、孙权、诸葛亮、关羽、周瑜等都有记载。《三国志》与《史记》《汉书》《后汉书》并称为“前四史”。全书共六十五卷,其中《魏书》三十卷、《蜀书》十五卷、《吴书》二十卷,南朝宋裴松之为之注,引魏晋时人著述两百多种,丰富了陈寿《三国志》文本本身。
依则先儒,假文现意,号曰《释讥》;其文继于崔骃《达旨》,其辞曰:“或有讥余者曰:‘闻之前记:“夫事与时并,名与功偕。”然则名之与事,前哲之急务也。是故创制作范,匪时不立;流称垂名,匪功不记。名必须功而乃显,事亦俟时以行止;身没名灭,君子所耻。是以达人研道,探赜索微;观天运之符表,考人事之盛衰;辩者驰说,智者应机;谋夫演略,武士奋威;云合雾集,风激电飞;量时揆宜,用取世资;小屈大申,存公忽私;虽尺枉而寻直,终扬光以发辉也!今方鼎峙,有未乂;悠悠海,婴丁祸败;嗟道义之沉塞,愍生民之颠沛;此诚圣贤拯救之秋,烈士树功之会也。吾子以高朗之才,珪璋之质;兼览博窥,留心道术;无远不致,无幽不悉;挺身取命,干兹奥秘;踌躇紫闼,喉舌是执;考不移,有入无出;究古今之真伪,计时务之得失。虽时献策,偶进言;释彼官责,慰此素餐;固未能输竭忠款,尽沥胸肝,排方入直,惠彼黎元:俾吾徒草鄙,并有闻焉也!盍亦绥衡缓辔,回轨易途?舆安驾肆,思马斯徂?审厉揭以投济,要夷庚之赫怃?播秋兰以芳世,副吾徒之(彼)披图:不亦盛与?’余闻而叹曰:‘呜呼,有若云乎邪?夫人心不同,实若其面;子虽光丽,既美且艳;管窥筐举,守厥所见;未可以言纮之形埒,信万事之精练也!’

【原文】

依则先儒〔1〕,假文现意〔2〕,号曰《释讥》;其文继于崔骃《达旨》〔3〕,其辞曰:

“或有讥余者曰:‘闻之前记:“夫事与时并,名与功偕。”然则名之与事,前哲之急务也。是故创制作范,匪时不立〔4〕;流称垂名,匪功不记〔5〕。名必须功而乃显〔6〕,事亦俟时以行止;身没名灭,君子所耻。是以达人研道〔7〕,探赜索微〔8〕;观天运之符表〔9〕,考人事之盛衰;辩者驰说〔10〕,智者应机〔11〕;谋夫演略,武士奋威;云合雾集,风激电飞;量时揆宜〔12〕,用取世资〔13〕;小屈大申,存公忽私;虽尺枉而寻直〔14〕,终扬光以发辉也!今三方鼎峙,九有未乂〔15〕;悠悠四海,婴丁祸败〔16〕;嗟道义之沉塞,愍生民之颠沛;此诚圣贤拯救之秋,烈士树功之会也。吾子以高朗之才,珪璋之质〔17〕;兼览博窥,留心道术〔18〕;无远不致,无幽不悉;挺身取命〔19〕,干兹奥秘〔20〕;踌躇紫闼〔21〕,喉舌是执〔22〕;九考不移〔23〕,有入无出;〔一〕究古今之真伪,计时务之得失。虽时献一策,偶进一言;释彼官责〔24〕,慰此素餐〔25〕;固未能输竭忠款〔26〕,尽沥胸肝,排方入直〔27〕,惠彼黎元〔28〕:俾吾徒草鄙〔29〕,并有闻焉也!盍亦绥衡缓辔〔30〕,回轨易途?舆安驾肆〔31〕,思马斯徂〔32〕?审厉揭以投济〔33〕,要夷庚之赫怃〔34〕?播秋兰以芳世,副吾徒之(彼)〔披〕图〔35〕:不亦盛与?’

余闻而叹曰:‘呜呼,有若云乎邪〔36〕?夫人心不同,实若其面〔37〕;子虽光丽,既美且艳;管窥筐举〔38〕,守厥所见;未可以言八纮之形埒〔39〕,信

万事之精练也!’

【注释】

〔1〕依则:依照效法。

〔2〕假文现意:借助文章表现自己的志趣。

〔3〕崔骃(?—公元 92):字亭伯。涿郡安平(今河北安平县)人。东汉文学家。曾任大将军窦宪的下属。擅长文学,与班固、傅毅齐名。传见《后汉书》卷五十二。达旨:文章篇名。有人说崔骃过于爱好学问,不留心仕途,他就仿照扬雄《解嘲》,作《达旨》来回答。全文载《后汉书》卷五十二《崔骃传》。

〔4〕匪时不立:不遇到时机建立不起来。

〔5〕匪功不记:不建立功劳记录不下来。

〔6〕须功:等待功劳建立。

〔7〕达人:通达事理的人。

〔8〕探赜:探求深奥(的道理)。

〔9〕符表:征兆表现。

〔10〕驰说:四处游说。

〔11〕应机:抓住时机(采取行动)。

〔12〕揆宜:估量合适(的机会)。

〔13〕世资:官位。

〔14〕寻:八尺为一寻。“尺枉而寻直”比喻小地方有曲折但总体趋向正确。

〔15〕九有:九州。《尚书·禹贡》分全国为九州。这里指全国。乂(yì):安定。

〔16〕婴丁:遭受。

〔17〕珪璋:均为玉器名。硅为长条形,上圆下方;璋的形状像珪的一半。都是举行典礼时,帝王或诸侯手中所执的礼器。这里比喻优秀人才。

〔18〕道术:(治理天下的)道理和方法。

〔19〕取命:指接受任命。

〔20〕干(gàn):承办。奥秘:机密。蜀汉秘书令负责机要文书的草拟,所以这样说。

〔21〕踌躇:从容自得的样子。紫闼:皇宫。

〔22〕喉舌:比喻代皇帝起草诏书发布指令。

〔23〕九考:二十七年。传说虞舜每三年考核一次下属官员,九次考核即二十七年。

〔24〕官责:当官的职责。

〔25〕慰此素餐:使自己有白吃饭感觉的心灵得到安慰。

〔26〕忠款:忠诚。

〔27〕排方:排开同僚。指从同僚中提拔晋升。入直:进入皇宫值班。指担任侍中之类侍从皇帝的重要职务。

〔28〕黎元:百姓。

〔29〕俾:使。吾徒:我们。草鄙:渺小低贱(的人)。

〔30〕盍(hé):为什么不。绥(tuǒ):停止。衡:车辕上的横木。横放在马背上以牵引车辆。这里代指车辆。

〔31〕舆安驾肆:车辆行驶安稳,拉车的马跑得畅快。

〔32〕思马斯徂:一心想让马跑得这样快。这是《诗经·† 》中的诗句。

〔33〕审厉揭:弄清楚水的深浅。厉指水深,揭指水浅。见《诗经·匏有苦叶》。投济:过渡。

〔34〕要(yāo):谋求。夷庚:平坦的道路。赫抚(wǔ):广阔。

〔35〕披图:展阅地图档册。这里指参与重要行政事务。

〔36〕有若云乎邪:有这样说话的吗。

〔37〕面:面容相貌。

〔38〕管窥筐举:比喻见识短浅。

〔39〕八纮(hóng):八方极远的地方。形埒(lè):形状边界。

或人率尔〔1〕,仰而扬衡曰〔2〕:‘是何言与!是何言与!’余应之曰:‘虞帝以面从为戒〔3〕,孔圣以悦己为尤〔4〕;若子之言,良我所思,将为吾子论而释之:

昔在鸿荒〔5〕,蒙昧肇初〔6〕;三皇应箓〔7〕,五帝承符。爰暨夏、商〔8〕,前典攸书〔9〕;姬衰道缺〔10〕,霸者翼扶〔11〕。嬴氏惨虐〔12〕,吞嚼八区〔13〕:于是从横云起,狙诈如星〔14〕;奇邪蜂动〔15〕,智故萌生;或饰真以雠伪〔16〕,或挟邪以干荣〔17〕;或诡道以要上〔18〕,或鬻技以自矜〔19〕;背正崇邪,弃直就佞;忠无定分,义无常经:故鞅法究而慝作〔20〕,斯义败而奸成〔21〕;吕门大而宗灭〔22〕,韩辩立而身刑〔23〕。

夫何故哉?利回其心〔24〕,宠耀其目;赫赫龙章〔25〕,铄铄车服〔26〕;偷幸苟得〔27〕,如反如仄〔28〕;淫邪荒迷,恣睢自极〔29〕;和鸾未调而身在辕侧〔30〕,庭宁未践而栋折榱覆〔31〕。天收其精,地缩其泽;人吊其躬〔32〕,鬼芟其额〔33〕。初升高冈,终陨幽壑;朝含荣润,夕为枯魄。是以贤人君子,深图远虑;畏彼咎戾〔34〕,超然高举〔35〕;宁曳尾于涂中〔36〕,秽浊世之休誉〔37〕。彼岂轻主慢民,而忽于时务哉?盖《易》著行止之戒〔38〕,《诗》有靖恭之叹〔39〕:乃神之听之,而道使之然也。

【注释】

〔1〕或人:有人。率尔:随随便便。

〔2〕扬衡:扬眉。

〔3〕虞帝:虞舜。面从:当面顺从。虞舜曾对夏禹说:“汝无面从,退有后言。”即当面顺从而背后又有不同意见。见《尚书·皋陶谟》。

〔4〕尤:过错。孔子曾经把喜欢奉承讨好自己的人列为三种有害的朋友之一,见《论语·季氏》。

〔5〕鸿荒:即洪荒。指远古蒙昧混沌的状态。

〔6〕肇初:初始。

〔7〕应箓:接受上天的符命(担任君主)。下句“承符”含义相同。

〔8〕暨:到达。

〔9〕攸书:所记载。

〔10〕姬:指姬姓的周王朝。

〔11〕翼扶:扶助。

〔12〕嬴氏:指嬴姓的秦王朝。

〔13〕八区:八方。

〔14〕狙诈:狡诈。

〔15〕蜂动:像蜂群一样大量涌现。

〔16〕雠伪:兜售虚伪(的东西)。

〔17〕干(gān)荣:谋求荣耀。

〔18〕要(yāo)上:希望得到上面的信任和重用。

〔19〕鬻(yù)技:卖弄特长。

〔20〕鞅:即商鞅。慝(tè):邪恶。

〔21〕斯:即李斯。

〔22〕吕:即吕不韦(?—前 235)。卫国濮阳(今河南濮阳县西南)人。原为大商人,因为帮助秦国公子异人成为太子,异人继位为秦襄王后,任命他为相国,封文信侯。秦王政继位,他继续任相国,称“仲父”。曾攻取周、赵、魏国土地。有门客三千,家僮万人。又令宾客编定《吕氏春秋》二十六篇。后被免职,流放蜀郡,忧惧交加而自杀。传见《史记》卷八十五。

〔23〕韩:即韩非(?—前 233)。出身韩国贵族。战国末期法家代表人物。与李斯同为荀卿学生。著有《孤愤》、《说难》、《五蠹》等十多万字,受到秦王嬴政的重视。前 234 年任韩国使者前往秦国,被李斯陷害,自杀在狱中。著作今存《韩非子》二十卷。传见《史记》卷六十三。

〔24〕回:改变。

〔25〕龙章:龙形的花纹图案。用在帝王诸侯的仪仗旗帜、礼服上。

〔26〕铄铄:光亮的样子。

〔27〕偷幸:只顾眼前利益。

〔28〕如反如仄:不安分的样子。

〔29〕恣睢(zì suī):放纵。自极:毁灭自己。

〔30〕和鸾:车上的铃铛。调:响声的协调。身在辕侧:指死亡倒在车辕旁边。

〔31〕庭宁(zhù):庭院的门。榱(cuī):屋顶的椽子。

〔32〕躬:指遗体。

〔33〕芟(shān ):割掉。额:这里指头颅。

〔34〕咎戾:罪过。

〔35〕高举:高飞。

〔36〕曳尾于涂中:比喻在民间当自由自在的隐士。语出《庄子·秋水》。

〔37〕秽:以……为污秽。休誉:美名。

〔38〕行止之戒:《周易·艮卦》的《彖辞》有“时止则止,时行则行”的话,意思是应当停止的时候就停止,应当行动的时候才行动。

〔39〕靖恭之叹:《诗经·小明》有“靖恭尔位”的诗句,是普通人希望高级官员恭恭敬敬对待自己的职位。这里指自己置身于政治之外,让别人去努力从政。

自我大汉,应天顺民;政治之隆,皓若阳春;俯宪坤典〔1〕,仰式乾文〔2〕;播皇泽以熙世〔3〕,扬茂化之醲醇〔4〕;君臣履度〔5〕,各守厥真。上垂询纳之弘,下有匡救之责;士无虚华之宠,民有一行之迹;粲乎亹亹〔6〕,尚此忠益。

然而道有隆窳〔7〕,物有兴废;有声有寂,有光有翳〔8〕;朱阳否于素秋〔9〕,玄阴抑于孟春〔10〕;羲和逝而望舒系〔11〕,运气匿而耀灵陈〔12〕。冲、质不永〔13〕,桓、灵坠败〔14〕;英雄云布,豪杰盖世;家挟殊议〔15〕,人怀异计;故从横者歘披其胸〔16〕,狙诈者暂吐其舌也〔17〕。

今天纲已缀〔18〕,德树西邻〔19〕;丕显祖之宏规〔20〕,縻好爵于士人〔21〕;兴五教以训俗〔22〕,丰九德以济民〔23〕;肃明祀以礿祭〔24〕,几皇道以辅真。虽峙者未一〔25〕,伪者未分;圣人垂戒,盖均无贫;故君臣协美于朝,黎庶欣戴于野〔26〕;动若重规〔27〕,静若叠矩。济济伟彦,元凯之伦也〔28〕;有过必知,颜子之仁也〔29〕;侃侃庶政〔30〕,冉、季之治也〔31〕,鹰扬鸷腾〔32〕,伊、望之事也〔33〕。总群俊之上略,含薛氏之三计〔34〕;敷张、陈之秘策〔35〕,故力征以勤世;援华英而不遑〔36〕,岂暇修枯箨于榛秽哉〔37〕!

【注释】

〔1〕宪:效法。坤典:指人间的典籍。

〔2〕乾文:天文。

〔3〕熙世:照耀人世。

〔4〕茂化:兴盛的教化。醲醇:酒味浓烈。这里比喻教化的深厚。

〔5〕履度:遵循法度。

〔6〕亹亹(wěi wěi):勤勉不倦的样子。

〔7〕隆窳(yǔ):兴隆和衰败。

〔8〕翳(yì):阴影。

〔9〕朱阳:指夏天。否(bǐ):穷尽。

〔10〕玄阴:指冬天。孟春:初春。

〔11〕羲和:给太阳驾车的神。这里指太阳。望舒:给月亮驾车的神。这里指月亮。系:继续。

〔12〕运气:命运气数。耀灵:太阳的别名。这里比喻振兴汉朝基业的君主刘备。陈:陈旧黯淡。

〔13〕冲:即东汉冲帝刘炳(公元 143—145)。公元 144 至 145 年在位。两岁时当皇帝,三岁时死。事详《后汉书》卷六。质:即东汉质帝刘缵(公元 138—146)。公元 145 至 146 年在位。八岁时当皇帝,九岁时死。事详《后汉书》卷六。

〔14〕桓:即东汉桓帝刘志。灵:即东汉灵帝刘宏。坠败:衰败。

〔15〕殊议:不同的主张。

〔16〕欻(xū)披其胸:迅速敞开心胸。指表达自己的主张。

〔17〕暂:猛然。

〔18〕天纲:指东汉王朝的传承。缀:连接。

〔19〕西邻:西部地区。指蜀汉。

〔20〕丕:光大。显祖:对已故祖先的美称。

〔21〕縻好爵:用好的爵位来笼络。

〔22〕五教:家庭亲属之间五种封建道德准则。即父义、母慈、兄友、弟恭、子孝。

〔23〕九德:九种品德。说法不一。按《尚书·皋陶谟》的说法,是“宽而栗,柔而立,愿而恭,乱而敬,扰而毅,直而温,简而廉,刚而塞,强而义”。

〔24〕礿(yuè)祭:古代祭祀名。殷代称春祭为礿,周代称夏祭为礿。这里泛指各种正规祭祀。

〔25〕峙者:割据对峙者。一:统一。

〔26〕欣戴:欣然拥护。

〔27〕重(chóng)规:用圆规重复画圆。在圆心和半径不变时,这样每画一个圆,必定和上一个圆的轨迹重合。比喻行动绝对整齐一致。

〔28〕元凯:虞舜的得力大臣。《史记》卷一《五帝本纪》记载,出自高辛氏的八位人才,被称为“八元”;出自高阳氏的八位人才,被称“八凯”;他们为虞舜效力,成绩巨大。

〔29〕颜子:即孔子的得意弟子颜渊。孔子曾称赞颜渊,说他善于改正过失,见《论语·雍也》。

〔30〕侃侃:温和而快乐的样子。

〔31〕冉:即冉求(前 522—?)。字子有。孔子学生。有从政才能,曾任季氏宰。季:即仲由(前 542—前480)。字子路,又字季路。孔子学生。也曾任季氏宰,又当过蒲大夫。死于卫国内乱。冉求和仲由二人传均见《史记》卷六十七《仲尼弟子列传》。

〔32〕鸷(zhì):凶猛的鸟。

〔33〕伊:即伊尹。望:即吕望。

〔34〕薛氏三计:前 196 年,汉高祖刘邦手下的大将黥布起兵反抗中央,刘邦非常忧虑。滕公推荐自己的门客薛公,薛公向刘邦分析了黥布可以选择的上、中、下三种策略,并断定黥布只会选择下策。刘邦根据其分析,及时采取措施,很快消灭了黥布。事见《史记》卷九十一《黥布列传》。

〔35〕敷:施展。张:即张良。陈:即陈平。

〔36〕援华英:采用花朵。花朵比喻优秀人才。不遑:来不及。

〔37〕岂暇:哪里有闲暇。修枯箨(tuò):整理枯干的笋壳。这里枯箨比喻郤正自己。榛秽:树丛杂草。

然吾不才,在朝累纪〔1〕;托身所天,心焉是恃;乐沧海之广深,叹嵩岳之高峙〔2〕;闻仲尼之赞商〔3〕,感乡校之益己〔4〕;彼平仲之和羹〔5〕,亦进可而替否〔6〕;故矇冒瞽说〔7〕,时有攸献;譬遒人之有采于市闾〔8〕,游童之吟咏乎疆畔〔9〕;庶以增广福祥,输力规谏。若其合也,则以暗协明〔10〕,进应灵符;如其违也,自我常分,退守己愚。进退任数〔11〕,不矫不诬〔12〕;循性乐天,夫何恨诸?此其所以既入不出,有而若无者也。

狭屈氏之常醒〔13〕,浊渔父之必醉;溷柳季之卑辱〔14〕,褊夷、叔之高怼〔15〕。合不以得〔16〕,违不以失;得不充诎〔17〕,失不惨悸;不乐前以顾轩〔18〕,不就后以虑轾〔19〕;不鬻誉以干泽,不辞愆以忌黜〔20〕。何责之释?何餐之恤?何方之排?何直之入?九考不移,固其所执也!〔一〕

方今朝士山积〔21〕,髦俊成群;犹鳞介之潜乎巨海〔22〕,毛羽之集乎邓林〔23〕;游禽逝不为之鲜〔24〕,浮鲂臻不为之殷〔25〕。且阳灵幽于唐叶〔26〕,阴精应于商时〔27〕;阳盱请而洪灾息〔28〕,桑林祷而甘泽滋〔29〕。〔二〕行止有道,启塞有期。我师遗训,不怨不尤;委命恭己,我又何辞?

辞穷路殚,将反初节〔30〕;综坟典之流芳〔31〕,寻孔氏之遗艺〔32〕;缀微辞以存道〔33〕,宪先轨而投制〔34〕;韪叔肸之优游〔35〕,美疏氏之遐逝〔36〕;收止足以言归〔37〕,泛皓然以容裔〔38〕;欣环堵以恬娱〔39〕,免咎悔于斯世;顾兹心之未泰〔40〕,惧末途之泥滞;仍求激而增愤,肆中怀以告誓〔41〕。

昔九方考精于至贵〔42〕,秦牙沉思于殊形〔43〕;〔三〕薛烛察宝以飞誉〔44〕,〔四〕瓠梁托弦以流声〔45〕;〔五〕齐隶拊髀以济文〔46〕,〔六〕楚客潜寇以保荆〔47〕;〔七〕雍门援琴而挟说,〔八〕韩哀秉辔而驰名〔48〕;〔九〕卢敖翱翔乎玄阙〔49〕,〔十〕若士竦身于云清〔50〕:余实不能齐技于数子〔51〕,故乃静然守己而自宁。’”

【注释】

〔1〕纪:十二年为一纪。

〔2〕嵩岳:即嵩山。在今河南登封市北。

〔3〕商:即卜商(前 504—?)。字子夏。孔子的学生。对《诗经》诗歌有领悟,为此受到孔子的称赞。传见《史记》卷六十七《仲尼列子列传》。

〔4〕乡校:乡中的学校。春秋时郑国的人爱聚在乡校里议论执政官。有人劝执政的子产把乡校毁坏,阻止老百姓议政。子产说人们的议论对自己有益,拒绝毁坏乡校。事见《左传》襄公三十一年。

〔5〕平仲:即晏婴(?—前 500)。字平仲。夷维(今山东高密市)人。春秋时齐国大夫,曾经辅佐灵公、庄公、景公三代。传见《史记》卷六十二。和羹:用调味品制作的多味汤。古代常以和羹比喻对君主的辅佐。

〔6〕进可:进献可以实施的(建议)。替否:废弃不应当做的。

〔7〕矇冒瞽说:像瞎子一样胡编乱说。矇和瞽都是瞎子。这是自谦的话。

〔8〕遒人:在百姓中征求意见的官员名称。

〔9〕疆:田块的边界。

〔10〕暗:对自己建议的谦虚说法。

〔11〕任数:听任命运(的安排)。

〔12〕矫:违背。诬:抱怨。

〔13〕狭:认为……狭隘。屈氏:即屈原。名平,字原。战国时楚国政治家、文学家。出身楚国贵族。在楚怀王时任左徒、三闾大夫。主张革新政治,任用贤能,联合外援抵抗强秦。遭人谗害,被放逐,后投汨罗江而死。是楚辞的代表作家,有《离骚》、《九歌》等名篇传世。传见《史记》卷八十四。常醒:《楚辞》中有《渔父》一篇,记屈原被放逐后同一位渔父的谈话。屈原说“众人皆醉我独醒”,所以遭到放逐。渔父劝他与众人同醉,屈原不同意其看法。

〔14〕溷(hùn):认为……污浊。柳季:即展禽。展氏,名获,字禽。又称展季。食邑在柳下,谥号为惠,通常称柳下惠。春秋时鲁国的大夫,曾任掌管刑法监狱的士师。卑辱:柳下惠在鲁国当士师的官,曾三次受到贬黜,有人劝他离开鲁国,他仍然不肯,孔子说他“降志辱身”。见《论语·微子》。

〔15〕褊(biǎn):认为……狭隘。夷、叔:即伯夷、叔齐兄弟。高怼(duì):高尚的怨恨。伯夷、叔齐曾经反对周武王进攻商纣王,认为是以臣伐君。武王灭商,他们感到羞耻,逃到首阳山,不食周粟而死。事见《史记》卷六十一《伯夷列传》。上列的屈原、柳季,属于热心政治的人物;渔父、伯夷、叔齐,属于隐居避世的人物。郤正认为两者都走向极端,自己将采取中庸态度。

〔16〕合不以得:合得来时不认为得到了什么。

〔17〕得不充诎(qū):得到什么时不会(兴奋得)失去节制。

〔18〕轩:前高后低的车。

〔19〕轾(zhì):前低后高的车。

〔20〕辞愆:推脱过失。忌黜:害怕遭到贬黜。

〔21〕朝士:朝廷中的人士。山积:像山一样堆积。形容数量很多。

〔22〕鳞:指鱼类。介:带有甲壳的水生动物。如龟、蚌等。

〔23〕毛:指兽类。羽:禽类。邓林:古代神话传说中的大树林。

〔24〕逝不为之鲜(xiǎn):飞走了也不会造成数量减少。

〔25〕鲂(fáng):一种淡水鱼。这里泛指鱼。臻不为之殷:来到了也不会造成数量增多。

〔26〕阳灵:太阳。“阳灵幽”指洪水泛滥。唐叶:唐尧时代。

〔27〕阴精:月亮。“阴精应”指下大雨。

〔28〕阳盱(xū):古泽薮名。在今陕西渭水流域。传说唐尧时洪水泛滥,禹受命治水,曾在阳盱祭祷水神。见《淮南子·修务训》。

〔29〕桑林祷:传说商汤灭夏之后,连续五年大旱,他以自己的身体作为祭品,在桑林祭祷上帝,结果天下大雨。见《吕氏春秋·顺民》。甘泽:好雨。

〔30〕初节:最初的样子。“反初节”指当平民。

〔31〕坟典:古代的文献典籍。

〔32〕孔氏:即孔子。

〔33〕缀微辞:写一点微不足道的文章。

〔34〕投制:进行度量。古代以一丈八尺为一制。这里比喻为人处事。

〔35〕韪(wěi):赞同。叔肸(xī):羊舌氏,名肸。又叫叔向。春秋时晋国的大夫。晋平公时任太傅,主张维护旧制,反对改革。前 552 年,执政的范宣子杀他的弟弟羊舌虎,并囚禁叔肸。有人说他处事不明智,他说囚禁总比死和流亡在外好,并引《诗经》中“优哉游哉”、“聊以卒岁”的诗句来证明。见《左传》襄公二十一年。

〔36〕疏氏:指疏广、疏受叔侄。广字仲翁。东海郡兰陵(今山东兰陵县)人。擅长儒学,专精《春秋》,教授学生很多。西汉宣帝时任太子太傅,其侄疏受任太子少傅。在职五年,都称病还乡,不再当官。传见《汉书》卷七十一。遐逝:远远消逝。

〔37〕止足:停止和满足。

〔38〕泛皓然:自由自在生活到老。容裔:从容自得的样子。

〔39〕欣环堵:欣然面对家中四面的墙壁。

〔40〕未泰:未能安定。

〔41〕肆中怀:表白内心的情怀。

〔42〕九方:即九方堙(yīn)。古代善于相马的人。事见《淮南子·道应训》。

〔43〕秦牙:也是古代善于相马的人。事见《淮南子·齐俗训》。

〔44〕飞誉:传扬声誉。

〔45〕瓠梁:古代一位善于唱歌的人。事见《淮南子·齐俗训》。但从本句“托弦”的措辞看,瓠梁应为瓠巴。瓠巴善于鼓瑟,传说他的瑟声能吸引水中的鱼。事见《淮南子·说山训》。

〔46〕隶:供使唤的人。拊髀(bì):双手下拍大腿外侧。这是学鸡叫时摹仿公鸡扇动翅膀的动作。济:救助。文:即田文。号孟尝君。战国时齐国贵族。齐滑王时任相国,门下养食客数千人。曾联合韩、魏,打败楚、秦、燕国。后到秦、魏二国任国相。他从秦逃回齐时,过函谷关,为了逃避追兵,他的一个门客摹仿鸡叫,使守关军队提前打开关门,得以安然脱险。传见《史记》卷七十五。

〔47〕潜寇:悄悄偷盗。荆:即楚国。楚客用偷盗手段保护国家事,见《淮南子·道应训》。

〔48〕韩哀:古代善于驾车者。又作寒哀。事见《吕氏春秋·勿躬》。

〔49〕玄阙:神话传说中的仙宫。卢敖游玄阙的传说,见《淮南子·道应训》。

〔50〕云清:云霄。

〔51〕齐技:在技艺方面比得上。

【裴注】

〔一〕《尚书》曰:“三载考绩,三考黜陟幽明。”九考则二十七年。

〔二〕《淮南子》曰:“禹为水,以身请于阳盱之河;汤苦旱,以身祷于桑林之际;圣人之忧民,如此其明也。”《吕氏春秋》曰:“昔殷汤克夏桀而天下大旱,三年不收;汤乃以身祷于桑林曰:‘余一人有罪,无及万方;万方有罪,在余一人;无以一人之不敏,使上帝毁伤民之大命!’汤于是剪其发, 依则先儒,假文现意,号曰《释讥》;其文继于崔骃《达旨》,其辞曰:“或有讥余者曰:‘闻之前记:“夫事与时并,名与功偕。”然则名之与事,前哲之急务也。是故创制作范,匪时不立;流称垂名,匪功不记。名必须功而乃显,事亦俟时以行止;身没名灭,君子所耻。是以达人研道,探赜索微;观天运之符表,考人事之盛衰;辩者驰说,智者应机;谋夫演略,武士奋威;云合雾集,风激电飞;量时揆宜,用取世资;小屈大申,存公忽私;虽尺枉而寻直,终扬光以发辉也!今方鼎峙,有未乂;悠悠海,婴丁祸败;嗟道义之沉塞,愍生民之颠沛;此诚圣贤拯救之秋,烈士树功之会也。吾子以高朗之才,珪璋之质;兼览博窥,留心道术;无远不致,无幽不悉;挺身取命,干兹奥秘;踌躇紫闼,喉舌是执;考不移,有入无出;究古今之真伪,计时务之得失。虽时献策,偶进言;释彼官责,慰此素餐;固未能输竭忠款,尽沥胸肝,排方入直,惠彼黎元:俾吾徒草鄙,并有闻焉也!盍亦绥衡缓辔,回轨易途?舆安驾肆,思马斯徂?审厉揭以投济,要夷庚之赫怃?播秋兰以芳世,副吾徒之(彼)披图:不亦盛与?’余闻而叹曰:‘呜呼,有若云乎邪?夫人心不同,实若其面;子虽光丽,既美且艳;管窥筐举,守厥所见;未可以言纮之形埒,信万事之精练也!’ 其爪,自以为牺牲,用祈福于上帝。民乃甚悦,雨乃大至。”

〔三〕《淮南子》曰:“秦穆公谓伯乐曰:‘子之年长矣!子姓有可使求马者乎?’对曰:‘良马者,可以形容筋骨相也。相天下之马者,若灭若没,若失若亡;其一若此马者,绝尘(却)〔弭〕辙。臣之子皆下才也,可告以良马而不可告以天下之马。天下之马,臣有所与共儋缠采薪〔者〕九方堙:此其相马,非臣之下也。请见之。’穆公见之,使之求马。三月而返,报曰:‘已得马矣,在于沙丘。’穆公曰:‘何马也?’对曰:‘牝而黄。’使人往取之,牡而骊。穆公不悦,召伯乐而问之曰:‘败矣,子之所使求马者也!毛物牝牡尚弗能知,又何马之能知?’伯乐喟然太息曰:‘一至此乎!是乃所以千万(里)臣而无数者也。若堙之所观者,天机也:得其精,而忘其粗;在其内,而忘其外;见其所见,而不见其所不见;视其所视,而遗其所不视。若彼之所相者,乃有贵乎马者!’马至,而果天下之马也。”《淮南子》又曰:“伯乐、寒风、秦牙、葛青,所相各异,其知马一也;盖九方观其精,秦牙察其形。”

〔四〕《越绝书》曰:“昔越王勾践有宝剑五枚,闻于天下。客有能相剑者名薛烛,王召而问之:‘吾有宝剑五,请以示子。’乃取豪曹、巨阙,薛烛曰:‘皆非也!’又取纯钩、湛卢,烛曰:‘观其(剑钞)〔鈲〕,烂烂如列宿之行;观其光,浑浑如水之将溢于塘;观其文,涣涣如冰将释:此所谓纯钩邪?’王曰:‘是也。’王曰:‘客有直之者:有市之乡三,骏马千匹;千户之都二。可乎?’薛烛曰:‘不可!当造此剑之时,赤堇之山破而出锡,若邪之溪涸而出铜;雨师扫洒,雷公击鼓,太一下观,天精下之;欧冶乃因天之精,悉其技巧:一曰纯钩,二曰湛卢。今赤堇之山已合,若邪之溪深而不测,欧冶子已死;虽倾城量金,珠玉竭河,(独)〔犹〕不得此一物。有市之乡三,骏马千匹,千户之都二:亦何足言与!’”

〔五〕《淮南子》曰:“瓠巴鼓瑟而鱏鱼听之。”又曰:“瓠梁之歌可随也,而以歌者不可为也。”

〔六〕臣松之曰:按此谓孟尝君田文下坐客,能作鸡鸣以济其厄者也。凡作鸡鸣,必先拊髀,以效鸡之拊翼也。

〔七〕《淮南子》曰:“楚将子发,好求技道之士。楚有害为偷者,往见曰:‘闻君求技道之士,臣〔楚市〕偷也,愿以技备一卒。’子发闻之,衣不及带,冠不暇正,出见而礼之。左右谏曰:‘偷者,天下之盗也;何为礼之?’君曰:‘此非左右之所得与。’后无几何,齐兴兵伐楚。子发将师以当之,兵三却。楚贤〔良〕大夫皆尽其计而悉其诚,齐师愈强。于是(卒)〔市〕偷进请曰:‘臣有薄技,愿为君行之。’(君)〔子发〕曰:‘诺!’,〔不问其辞而遣之。〕偷即夜出,解齐将军之〔帱〕帐,而献之子发。子发使人归之,曰:‘卒有出采薪者,得将军之帐;使使归于执事。’明日又复往取枕,子发又使归之。明日又复往取簪,子发又使归之。齐师闻之,大骇,将军与军吏谋曰:‘今日不去,楚军恐取吾头矣!’即旋师而去。”

〔八〕桓谭《新论》曰:“雍门周以琴见,孟尝君曰:‘先生鼓琴,亦能令文悲乎?’对曰:‘臣之所能令悲者:先贵而后贱,昔富而今贫,摈压穷巷,不交四邻;不若身材高妙,怀质抱真,逢谗罹谤,怨结而不得信;不若交欢而结爱,无怨而生离,远赴绝国,无相见期;不若幼无父母,壮无妻儿,出以野泽为邻,入用堀穴为家,困于朝夕,无所假贷:若此人者,但闻飞乌之号,秋风鸣条,则伤心矣;臣一为之援琴而长太息,未有不凄恻而涕泣者也。今若足下:居则广厦高堂,连闼洞房;下罗帷,来清风;倡优在前,谄谀侍侧;扬激楚舞郑妾;流声以娱耳,练色以淫目;水戏则舫龙舟,建羽旗,鼓钓乎不测之渊;野游则登平原,驰广囿,强弩下高鸟,勇士格猛兽;置酒娱乐,沉醉忘归。方此之时,视天地曾不若一指;虽有善鼓琴,未能动足下也。’孟尝君曰:‘固然!’雍门周曰:‘然臣窃为足下有所常悲:夫角帝而困秦者,君也;连五国而伐楚者,又君也。天下未尝无事,不纵即横;纵成则楚王,横成则秦帝。夫以秦、楚之强而报弱薛,犹磨萧斧而伐朝菌也;有识之士,莫不为足下寒心!天道不常盛,寒署更进退;千秋万岁之后,宗庙必不血食;高台既已倾,曲池又已平;坟墓生荆棘,狐狸穴其中;(游)〔樵〕儿牧竖踯躅其足而歌其上,〔行人见之凄怆〕曰:“孟尝君之尊贵,亦犹若是乎!”于是孟尝君喟然太息,涕泪承睫而未下。雍门周引琴而鼓之,徐动宫徵,叩角羽,终而成曲;孟尝君遂歔欷而就之曰:‘先生鼓琴,令文立若亡国之人也!’”

〔九〕《吕氏春秋》曰:“韩哀作御。”王褒《圣主得贤臣颂》曰:“及至驾啮膝,参乘旦;王良执靶,韩哀附舆;纵驰骋骛,忽如景靡;过都越国,蹶如历块;追奔电,逐遗风;周流八极,万里一息:何其辽哉!人马相得也。”

〔十〕《淮南子》曰:“卢敖游乎北海,经乎大阴,入乎玄阙,至于蒙毂之上,见一士焉:深目而玄准,戾颈而鸢肩,丰上而杀下,轩轩然方迎风而舞;顾见卢敖,慢然下其臂,遁逃乎碑下。卢敖俯而视之,方卷龟壳而食合梨。卢敖乃与之语曰:‘惟敖为背群离党,穷观于六合之外者,非敖而已乎!敖幼而好游,(长不喻解)〔至长不渝〕;周行四极,惟北阴之不窥。今猝睹夫子于是,子殆可与敖为交乎!’若士者齤然而笑曰:‘嘻乎!子中州民,宁肯而远至此?此犹光乎日月而戴列星,阴阳之所行,四时之所生;此其比夫不名之地,犹突奥也。若我南游乎罔/之野,北息(于)〔乎〕沉墨之乡,西穷冥冥之党,东贯鸿濛之光;此其下无地而上无天,听焉无闻,视焉则眴。此其外犹有沉沉之汜;其余一举而千万里,吾犹未能之在。今子游始至于此,乃语穷观;岂不亦远哉!然子处矣;吾与汗漫,期于九垓之上,吾不可以久〔驻〕。’若士举臂而竦身,遂入云中。卢敖仰而视之,弗见乃止,曰:‘吾比夫子也,犹黄鹄之与壤虫!终日行不离咫尺,自以为远,不亦悲哉!’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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