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辽,字文远,雁门郡马邑县人。本是汉代聂壹的后裔,因为躲避仇家而改了姓。他年轻时做过郡政府的办事员。汉朝末年,并州刺史丁原看到张辽武艺高强,力气过人,任命他为从事史。让他带兵去京城洛阳。执政的大将军何进,又派他到河北去招募士兵,招到一千多人。回京城的时候,正碰上何进被暗杀,他就带着这批新兵归附了董卓。
董卓死后,他又带兵投靠吕布。担任骑都尉。吕布被李傕打败,张辽跟着吕布向东逃奔徐州,兼任鲁国相的职务,这时他二十八岁。
太祖曹操在下邳击破吕布,张辽率众投降;太祖任命他为中郎将,赐他关内侯的爵位。由于屡建战功,升任裨将军。袁绍被打败以后,太祖派张辽单独率领一支人马,去平定鲁国的各县。他会同夏侯渊在东海郡包围了吕布的余党昌豨,围了几个月后军粮将尽,有人提议暂时撤退。张辽对夏侯渊说:“最近几天来,我每次巡视包围圈,对面的昌豨总是盯着我;而且他们射出的箭也渐渐少了,这一定是他心头犹豫,是战是降拿不定主意,所以不再奋力抵抗。我想引诱他同我对话,或许可以劝他投降。”于是派人向昌豨大声喊话说:“曹公有命令,让张辽对你宣布!”昌豨果然从城上下来,与张辽面谈,张辽对他说:“曹公具有非凡的军事天才,正在用他的仁德感化四方,先归附他的将有重赏。”昌豨答应投降。张辽独自一人登上三公山,进入昌豨的家,昌豨让他的妻子儿女出来拜见张辽;昌豨非常高兴,跟随他去见太祖。太祖让昌豨先回去,然后责备张辽说:“你这样单身前往哪里是大将应当采用的办法啊!”张辽表示歉意说:“明公的威信著称于四海,我秉承您的旨意,昌豨必然不敢伤害我,所以我才敢一人前去啊。”
后来,张辽跟随太祖在黎阳征讨袁谭、袁尚,再次立功,代理中坚将军的职务。又随太祖在邺县围攻袁尚,袁尚据城顽抗,一时不能攻克。太祖暂时撤退回许县,命令张辽同乐进攻克阴安县,把那里的人民迁移到黄河以南。接着张辽再次跟随太祖攻打邺县。邺县被攻破后,他单独率军攻占赵国、常山国,招降沿山各路贼寇以及黑山农民军的孙轻等人。此后随太祖攻击袁谭。消灭袁谭后,张辽又单独率军夺取沿海地区,击溃了辽东的敌对势力柳毅等人。回到邺县时,太祖亲自出来欢迎他,拉着他同乘自己的座车。任命他为荡寇将军,让他又领兵攻打荆州,平定了江夏郡各县。凯旋之后驻扎在临颍县,被封为都亭侯。
后来张辽又随太祖征讨袁尚和乌丸族,在柳城突然与乌丸骑兵遭遇;张辽鼓励太祖发起进攻,气势奋发。太祖觉得他真是雄壮无比,即把自己手拿的主帅指挥旗交给了他;于是张辽挥军出击,大败乌丸,当场杀死了乌丸单于蹋顿。
当时荆州还没有平定,太祖又派张辽驻扎在长社县。临出发前,军中有人谋反,在夜间放火呐喊,全军都被惊扰。张辽对左右的卫士说:“不要动!这绝对不是全军都起来造反了,必定有制造叛乱的人,以此惊动扰乱全军。”他马上传令军中:不想造反的都安静地坐下!自己带着几十个亲兵,在营盘正中列队站立。不一会,全营就安定下来,当即抓到了带头谋反的人,全部处死。
陈兰、梅成煽动灊县、六县的百姓反叛,太祖派于禁、臧霸等领兵征讨梅成,派张辽督领张郃、牛盖等将领征讨陈兰。梅成假装投降于禁,等于禁撤军以后,他就同陈兰会合,退入灊山。灊山中有天柱峰,高峻陡峭,要爬二十多里山路才能到顶;山路险峻狭窄,宽度刚好只能容许一人通过。陈兰等人的营垒就在天柱峰上。张辽想要进军,将领们都说:“兵少路险,恐怕难以深入。”张辽说:“这正是古人所说的‘一个对付一个’的形势,谁勇敢谁就占上风。”率军前进到山下安营,随即发起攻击。把陈兰、梅成斩首,全部俘虏了他们的部下。太祖为各位将领评功说:“登上天柱峰,亲自爬山历险,直取陈兰、梅成,这是荡寇将军您的功绩啊。”为张辽增加了封邑,又授给他节杖以提高威权。
太祖征讨孙权回朝以后,命张辽与乐进、李典等,率领七千多人镇守合肥。太祖亲自征讨张鲁,临行前交给合肥战区的护军薛悌一份手令,在手令的封袋边上注明“敌人到了再打开”的字样。不久,孙权带领十万兵马,包围了合肥,于是各位将军一起打开手令。上面指示说:“如果孙权带兵前来,立即由张、李二位将军出战;乐将军守城;护军薛悌,不得参战。”众将都疑惑不解。张辽说:“曹公在外远征,如果坐等曹公的救兵赶到,敌人必定已经把我们打败了。所以命令我们趁敌人尚未集中的时候立刻迎击,挫伤他们的气势,来安定军心,然后就可以坚守了。胜负的机会,就在这一战,大家有什么可怀疑的呢!”李典也赞成张辽的意见。于是张辽连夜招募敢死队员,得到八百人;杀牛犒劳将士,决定明日大战。
次日清晨,张辽披甲持戟,率先冲向敌阵;连杀几十名敌兵,斩了两名敌将;大声喊着自己的姓名,冲入敌军营垒,直到孙权的主帅大旗之下。孙权大惊失色,手下也不知所措;孙权赶忙逃上一座小山顶,命令左右卫士端起长戟在周围护住自己。张辽喝令孙权下来接战,孙权不敢动;望见张辽带领的兵士很少,孙权的部下才聚拢来把张辽层层包围起来。张辽先向左右两方比划冲锋的手势以麻痹敌人,然后突然向正前方冲击;杀出一个缺口,带领部下几十人冲了出去。余下的士兵高声号叫:“将军要抛弃我们吗!”张辽听了立即又返身,再次突入重围,救出余下的士兵。孙权的人马都望风披靡,没有谁敢阻挡他的锋芒。从清晨杀到中午,吴军失利丧气了。张辽退回城后修筑防御工事,大家的心情完全安定下来,诸位将军都对张辽钦佩不已。孙权包围合肥十多天,看到难以攻破,便领兵撤退。张辽又率领各军追击,差一点就抓获孙权。太祖大为赞赏张辽的勇武,任命他为征东将军。
建安二十一年(公元 216),太祖再次征讨孙权,到了合肥;沿着张辽当时作战的地方走了一趟,感慨叹息了很久。于是给张辽本人的部队增加了士兵,又调其他将军的兵马来合肥镇守,让张辽转移到更接近前线的居巢驻扎。
关羽在樊城包围了曹仁。正碰上孙权派使者前来称臣,太祖召张辽以及各路军马从防备孙吴的前线回来救援曹仁。张辽尚未赶到,徐晃已打败关羽,曹仁的围困被解除。张辽与太祖在摩陂会合。张辽的部队到达时,太祖亲自乘车出来,慰劳他的军队将士。调他驻扎在陈郡。
文帝曹丕即魏王位以后,张辽转任前将军;封他的哥哥张汎和他的一个儿子为列侯。孙权背叛朝廷后,文帝派张辽仍到合肥驻扎,晋爵为都乡侯;又赐车辆与张辽的母亲乘坐,派兵马护送张辽的家眷到驻地;又下达指示:“张辽母亲到达的时候,张辽的仪仗队要出来迎接。”张辽所督领的各军将吏,也在路边排队下拜。旁观者都认为无比荣耀。魏文帝受禅称帝之后,封张辽为晋阳侯,增封他一千户的食邑,连同以前的共二千六百户。
黄初二年(公元 221)张辽到洛阳皇宫朝拜。文帝在建始殿会见他,亲自问他打败吴国的情景。文帝听了以后,叹息着对左右侍从说:“这位简直就是古代的召虎啊!”下令为他在洛阳建造住宅,又专门为他母亲盖了殿堂;把跟随张辽冲击孙吴大营的敢死队员,都调到宫廷卫队充当保卫皇帝的勇士。孙权再次派使者称臣,张辽退到内地的雍丘县驻扎,得了疾病。文帝派侍中刘晔带着御医前去诊治,又连着派侍从卫士询问病情,一路上络绎不绝。病还没有痊愈,文帝把他接到自己的行宫。亲自乘车来探视,握着他的手;赐给他御衣,御膳房每天送来御膳。病势稍有好转,张辽又回到驻扎地。孙权再次反叛,文帝派张辽,乘船同曹休率兵南下海陵县,到达长江北岸。孙权十分害怕,告诫吴军将领说:“张辽虽然生了病,仍然勇不可当,你们可要小心啊!”这一年,张辽同各位将军打败了孙权的大将吕范。不久病重,死在江都。文帝痛哭流涕,谥为刚侯。他的儿子张虎继承了爵位。
黄初六年(公元 225),文帝追怀张辽、李典在合肥的战功,下诏说:“合肥一战,张辽、李典以八百步兵,打败了十万敌军;自古以来用兵,没有这样辉煌的战例啊!使得敌人至今威风扫地,真可以称得上是国家的爪牙了。从张辽、李典的封邑中各分出一百户,赐他们每人的一个儿子以关内侯的爵位。”张虎曾任偏将军,死后,他的儿子张统继承爵位。
乐进,字文谦,阳平郡卫国县人。他身材短小,凭着勇敢无畏跟随太祖曹操,担任帐下一名吏员。太祖派他回本郡招募士兵,得到一千多人;回来后担任军中司马的副手、陷阵都尉。随太祖到濮阳攻打吕布,到雍丘县攻打张超,到苦县攻打桥蕤;都因率先冲杀立下战功,被封为广昌亭侯。又跟随太祖在安众县讨伐张绣;在下邳县包围吕布,打败了吕布手下的另一支部队。又在射犬攻打眭固,到沛县攻击刘备;都获得胜利,被任命为讨寇校尉。又渡过黄河攻打获嘉县。回军后,随太祖在官渡迎击袁绍;乐进奋力作战,杀死袁绍的大将淳于琼。此后他又随同太祖在黎阳攻击袁谭、袁尚兄弟,斩了袁军大将严敬,代理游击将军职务。领兵攻打黄巾军,他又大获全胜,平定了乐安郡。跟随太祖包围邺县。邺县平定后,又随太祖赴南皮县攻打袁谭;乐进率先冲击,攻进东门。袁谭被打败以后,乐进单独率兵攻破雍奴城。
建安十一年(公元 206),曹操上表给汉献帝,称赞乐进和于禁、张辽说:“武力强大,计谋周全;品性忠诚专一,坚守高尚节操;每次征战,身先士卒;奋勇冲锋,无坚不摧;亲自擂鼓指挥,从来不会疲倦。凡是单独领兵征讨,统率部下;全军团结,纪律严明;临敌决策,从无失误:评定功劳记载贡献,他们都应该受到提升信任。”于是任命于禁为虎威将军,乐进为折冲将军,张辽为荡寇将军。乐进受命领兵征剿高幹,从北路进入上党郡,迂回到敌后。高幹退守壶关,乐进连续作战,大量杀伤敌人。高幹坚守壶关,未能攻破;碰上太祖亲自前来助战,才攻破了壶关。太祖征讨管承,在淳于驻军。派乐进和李典进攻,管承被击败逃往海岛,海滨一带得以平定。
荆州还没有臣服,太祖派乐进在阳翟县驻扎。此后,他又随太祖平定荆州,留守襄阳;同关羽、苏非等人作战,把他们都击败,南郡各县山中的少数族,都来投降。又奉命讨伐刘备委派的临沮县长杜普、旌阳县长梁大,都大获全胜。以后,他跟随太祖征讨孙权,乐进被朝廷授予节杖。太祖回去后,留下乐进和张辽、李典镇守合肥。增加了他的食邑五百户,连同以前的共一千二百户。由于乐进多次立功,又从他的封邑中分出五百户,封他的一个儿子为列侯;乐进本人,则升任右将军。
乐进在建安二十三年(公元 218)去世,谥为威侯。他的儿子乐綝继承爵位。乐綝果敢刚毅,有他父亲的风范,官做到扬州刺史。诸葛诞谋反的时候,突然袭击乐綝,杀死了他。朝廷下诏表示痛惜,追赠他卫尉的官衔,谥为愍侯。他的儿子乐肇继承爵位。
于禁,字文则,泰山郡钜平县人。黄巾军起事,鲍信在泰山郡招募军队去镇压,于禁参加了他的队伍。
等到太祖曹操兼任兖州牧的时候,于禁和同伴都前往太祖军中担任小队长,归将军王朗指挥。王朗器重于禁,就向太祖推荐,说他的才干可以胜任大将的职务。太祖召见他谈话,任命他为司马;派他带兵前往徐州,攻打广戚县;结果攻破了县城,升任陷阵都尉。随同太祖到濮阳县讨伐吕布,于禁单独率兵在城南攻破了吕布的两座营寨;又率兵在须昌县打败了高雅。跟随太祖攻打寿张、定陶、离狐等县,在雍丘城包围了张超,占领了以上几座城池。接着随太祖讨伐黄巾军首领刘辟、黄邵等部,驻扎在版梁。黄邵等在夜晚偷袭太祖的大营,于禁率部下迎击,杀死了黄邵等,迫使敌人全部投降。他升任平虏校尉。然后他再度跟随太祖在苦县包围桥蕤,斩了桥蕤等四名敌将。又随太祖到宛县进攻张绣,张绣被迫投降。
后来张绣突然反叛,太祖迎战失利,败退回舞阴县。当时部队溃乱,士兵各自悄悄走小路去寻找太祖;只有于禁统率着属下的几百人,且战且退,虽有战死负伤的也没有分散。敌人的追击逐渐减慢之后,他就从容整理队伍,敲着战鼓回营。还没回到太祖的驻地,途中看到十多个赤身裸体的伤兵在逃跑。于禁问他们怎么会这样,回答说:“我们遭到青州兵的抢劫。”当初青州黄巾军的一部分投降了太祖,称为“青州兵”;太祖对他们很宽容,所以敢借机抢掠。于禁非常愤怒,对部下发布命令说:“青州兵也属曹公统辖,反而当强盗抢人吗!”便领兵惩治他们,责备他们的罪过。青州兵很快就跑到太祖那儿去告状。于禁随后到达,先建立营垒,没有及时去拜见太祖。有人对他说:“青州兵已经告了您的状了,应该赶快到曹公那里去分辨啊!”于禁却说:“现在敌人还在后面,随时可能追来;不先作防备,用什么来抵抗敌人呢?况且曹公英明,他们诬告我又有什么用!”等到堑壕挖好营垒安顿下来之后,他才进大营去拜见太祖,把事情经过一一禀报。太祖很高兴,对于禁说:“在淯水收降张绣之后出现变故,我的处境非常危急;将军您能在混乱当中整顿自己的军队,惩治抢掠的暴行,筑好坚固的营垒,有不可动摇的节操。即使是古代的名将,也不可能赶过您!”于是依据于禁前后的功劳,封他为益寿亭侯。
于禁再次随太祖到穰县攻打张绣,在下邳活捉吕布;另外又与史涣、曹仁在射犬攻打眭固,把眭固击败杀死。太祖开始讨伐袁绍的时候,袁绍势力强大,于禁自愿担任前锋。太祖认为他气势雄壮,拨了二千名步兵,由于禁率领,扼守黄河的延津渡口抗御袁绍;太祖自己返回官渡。刘备占据徐州反叛,太祖东征刘备。袁绍趁机攻打延津,于禁坚守,袁绍未能得手。于禁又同乐进等人率领五千名骑兵和步兵,攻击袁绍的其他营地:从延津西南沿黄河直到汲、获嘉两个县,焚烧了敌人的三十多处据点;杀死和俘虏各几千人,袁绍部将何茂、王摩等二十多人投降。太祖又派于禁单独率军驻扎在原武城,在黄河的杜氏津渡口附近攻破了袁绍的又一处营寨。于禁升任裨将军。随太祖回到官渡。太祖和袁绍都分别把自己的营垒连接起来,筑起土山相互对峙。袁绍的部队向太祖营中射箭,很多士兵被射死射伤,人们都很害怕。于禁监督士兵守御土山,奋力作战,斗志更加高昂。袁绍被打败,于禁升任偏将军。
冀州平定之后,昌豨又举兵反叛,太祖派于禁去讨伐。于禁催兵急进,发起攻击;昌豨过去同于禁有过交情,所以向于禁投降。众将都认为昌豨既已投降,就应当送他到太祖那儿去。于禁却说:“你们不知道曹公一贯的命令吗?被围攻以后再投降的一律处死,不予赦免。奉行法律遵守命令,这是臣下奉事上司应当具备的节操。昌豨虽然是我过去的朋友,于禁难道能因此而失节吗!”于是亲自到昌豨那里,与他诀别,流着泪将他斩首示众。当时太祖在淳于驻军,听到情况后叹息说:“昌豨不到我这儿投降而去找于禁,这不是命中注定要死了吗!”从此更加器重于禁。东海郡平定以后,于禁任虎威将军。
后来他同臧霸等人攻击梅成的叛乱势力,张辽、张郃等人则进攻陈兰。于禁到达以后,梅成带领三千多人投降;随后又发动叛变,他的部下都投奔陈兰。张辽等人同陈兰相持,军粮不足;于禁押运的粮车不断到达,张辽得到给养,才得以消灭陈兰、梅成。于禁增加封邑二百户,连同以前的共一千二百户。
那时候,于禁同张辽、乐进、张郃、徐晃,都是全军的名将;太祖每次出征,他们轮换着担任先锋和后卫。而于禁带兵严格整齐,缴获的财物,自己分毫不取,因此赏赐特别丰厚;由于他以严厉的军法控制部下,所以不很得人心。太祖曾经愤恨朱灵,想夺了他的兵权。因为于禁有威信,就派他带几十名骑兵,拿着命令,径直到朱灵的营中,解除其军权;朱灵和他的部下,都不敢妄动。于是太祖让朱灵在于禁手下当部将,大家都被震慑而服从。他就是这样让人畏惧。
后来于禁升任左将军,朝廷授给他节杖和黄钺;又从他的封邑中分出五百户,封他的一个儿子为列侯。建安二十四年(公元219),太祖在长安,命曹仁去樊城讨伐关羽,又派于禁协助。这年秋天,连降暴雨,汉水泛滥,平地水深好几丈,于禁部下七支军队都被淹没。他同众将登上高坡,察看水势,毫不躲避。关羽乘着大船靠近攻击,于禁只得投降;只有庞德拒不投降被杀。太祖听说后,哀叹了很久,说:“我了解于禁已有三十年,哪想到面临危难时,他反而不如庞德啊!”后来孙权擒杀关羽,俘虏他的部下,于禁又转到了吴国。
魏文帝曹丕即位,孙权称臣,送于禁回魏国。文帝召见于禁,看到他须发雪白,面容憔悴,叩头流泪,文帝用从前荀林父、孟明视的事来安慰他。任命他为安远将军,又说想派他出使吴国。先让他到邺县,拜谒太祖的陵墓;却预先让人在陵堂画上关羽战胜、庞德愤怒不屈、于禁屈膝投降的情景。于禁看到以后,惭愧愤恨,发病而死。他的儿子于圭继承了他的爵位封为益寿亭侯,又谥于禁为厉侯。
张郃,字㑺乂,河间国鄚县人。汉朝末年,响应招募入伍讨伐黄巾军,任司马,是韩馥的部下。韩馥失败以后,他带兵随从袁绍。袁绍让他担任校尉,抵御公孙瓒。公孙瓒被击溃以后,张郃由于军功多,升任宁国中郎将。
太祖曹操和袁绍在官渡相持。袁绍派将军淳于琼等人督运粮食,驻在乌巢,太祖亲自领兵突然出击。张郃劝袁绍说:“曹操士兵精锐,去了一定会击溃淳于琼等人;淳于琼一旦失败,那么将军的大事就危险了。应该赶快带兵援救!”郭图却说:“张郃的计策不对!不如进攻曹操的大本营,他势必要回救;这样一来乌巢的围困不救自解。”张郃反驳说:“曹操营垒坚固,肯定攻不破。如果淳于琼等人被抓住,我们也就全部都要当俘虏了。”袁绍只派出一支轻骑兵增援淳于琼,而用重兵攻打太祖的大营,果然不能攻破。而太祖却大破淳于琼;袁绍全军崩溃。郭图很羞惭,又再诬陷张郃说:“张郃对我军打败仗感到很高兴,竟然出言不逊。”张郃心中害怕,便来投奔太祖。太祖得到张郃非常高兴,对他说:“从前伍子胥不早点醒悟,自己使自己陷入绝境;哪里比得上微子抛弃殷纣,韩信归从汉朝呢?”
太祖下令任命张郃为偏将军,封都亭侯,又配给他部队。让他跟随自己攻打邺县,占领了城池。他随太祖到勃海攻击袁谭,单独率领一支人马包围了雍奴,打得敌人大败。随同太祖征讨柳城的乌丸时,张郃与张辽都担任先锋,立功后升任平狄将军。领兵征讨东莱郡,击败管承;同张辽等人讨伐陈兰、梅成等人,大获全胜。随太祖到渭南,击溃马超、韩遂。包围安定郡,迫使杨秋投降。同夏侯渊一同征剿鄜城的贼寇梁兴以及武都郡一带的氐族叛军。再次攻破了马超的部队,又消灭了宋建的割据势力。
太祖征伐张鲁,先派张郃督领各军讨伐兴和一带氐族首领窦茂的军队。太祖从散关进入汉中,张郃督领五千步兵在前开路。到达阳平关,张鲁投降。太祖回朝,留下张郃与夏侯渊等人镇守汉中,抗御刘备的进攻。张郃单独督领各路军队,攻下巴东、巴西两郡,将两郡的百姓北迁到汉中。向南进军到宕渠城,被刘备的大将张飞阻击,退回汉中的南郑县。升任荡寇将军。刘备驻扎在阳平关,张郃驻扎在广石。刘备把一万多精兵,分成十支分队,在夜里发动突然袭击;张郃率领亲兵拼死战斗,刘备未能得手。
后来刘备在走马谷焚烧曹军大营外围的屏障;夏侯渊带人救火,在岔路上碰上刘备;两军短兵相接,夏侯渊阵亡。张郃退回阳平关。当时,刚刚丧失了元帅,三军将士害怕刘备乘胜进攻,都惊慌失色。夏侯渊的司马郭淮站出来下令说:“张将军,是国家的名将,连刘备也害怕他;现今形势紧急,非张将军不能安定军心!”众将便推举张郃为全军主帅。张郃出外部署部队重整阵势,众将都服从张郃的指挥,军心这才安定下来。太祖在长安闻讯,派使臣授予张郃节杖和黄钺。接着又亲自到汉中,刘备在山上坚守,不敢应战。太祖便撤出汉中各路军队,张郃退到陈仓一线驻守。
文帝曹丕继承魏王位,任命张郃为左将军,晋爵都乡侯。等到文帝做了皇帝,又晋爵为鄚侯。下诏命令张郃与曹真,征讨安定郡一带的卢水胡人和东部羌人;又召张郃与曹真到许昌皇宫朝拜。此后派张郃南下同夏侯尚进攻江陵城。张郃单独带领几路军队强渡长江,夺取了江中百里洲上敌方的营垒。
魏明帝即位,派张郃到南方镇守荆州。他与司马懿进攻孙权的将领刘阿等人,一直追到祁口;两军交战,大败敌军。
诸葛亮率军出祁山。明帝加赐张郃特进的官衔,派他督领各路兵马,在街亭阻击诸葛亮的先锋马谡。马谡依傍南山扎营,没有下山占据城池。张郃断绝了他取水的道路,发动攻击,大败马谡。南安、天水、安定各郡叛变,响应诸葛亮;张郃领兵打败叛军,平定各郡。明帝下诏说:“贼寇诸葛亮用巴、蜀的乌合之众,抵挡我们像咆哮老虎一样勇猛的大军。将军您穿上坚固的铠甲,手持锋利的武器,所向无敌,朕对此非常嘉许。”于是增加张郃的封邑一千户,连同从前的共四千三百户。司马懿在荆州训练水军,打算沿着沔水进入长江讨伐孙吴;明帝下诏命令张郃“督领关中的部队,前去听从司马懿的指挥”。到荆州以后,碰上冬天水浅大船不能行进,又退回方城驻扎。
诸葛亮再次北伐,突然进攻陈仓。明帝派驿马急召张郃到京城。明帝亲自到河南城,设置酒宴为张郃送行,派京城卫戍军队三万人随他赶赴前线,又派自己的侍卫武士护卫张郃。问他说:“等将军到了那儿,诸葛亮会不会已经占领陈仓了呢?”张郃知道诸葛亮孤军深入没有足够的粮草,不能久攻,回答说:“为臣还没到那儿,诸葛亮就会撤走了;屈指计算,诸葛亮的粮草支撑不了十天。”于是他昼夜行军赶到前线,诸葛亮果然撤退。明帝下诏令张郃回转京城,任命他为征西将军,不久又升任车骑将军。张郃看得清战争的变化,善于安营布阵;根据地形预测战局趋势,都不出他所料:包括诸葛亮在内的蜀军各位大将都惧怕他。
他虽然是武将却喜欢儒生,曾经举荐同乡的毕湛,说毕湛通晓儒经而品行优良。明帝下诏说:“从前祭遵任将军,上奏朝廷建议设置五经大夫;处在军队中,常与儒生作唱诗、投壶的文雅娱乐。现在将军您在外统率军队作战,内心还为朝廷着想;朕非常赞赏将军的美意,现在提拔毕湛为经学博士。”
诸葛亮再出祁山,张郃受命统领众将赶到略阳阻击。诸葛亮退守祁山,张郃追到木门谷;与蜀军交战,流箭射中张郃的右膝,阵亡。朝廷谥他为壮侯。他的儿子张雄继承爵位。张郃前后征战功勋卓著,明帝从他的封邑中分出一部分,封他四个儿子为列侯;又赐他的小儿子以关内侯的爵位。
徐晃,字公明,河东郡杨县人。起初在郡政府中做办事吏员。随车骑将军杨奉讨伐贼寇有功,被任命为骑都尉。李傕、郭汜在长安制造动乱,徐晃劝说杨奉,让他送汉献帝回洛阳;杨奉听从了他的建议,献帝渡过黄河到达安邑,封徐晃为都亭侯。献帝到洛阳以后,韩暹、董承天天争权夺利,徐晃劝说杨奉归顺太祖曹操。杨奉开始听从了他,过后又反悔;太祖到梁县讨伐杨奉,徐晃便投奔了太祖。
太祖配给徐晃军队,派他出击卷县、原武县的贼寇;大胜,升任裨将军。随太祖征伐吕布,徐晃单独领兵迫使吕布的将领赵庶、李邹等人投降。同史涣在河内郡击杀眭固。随太祖大破刘备。又随太祖打败颜良,攻克白马城;进军到延津,大败文丑,升任偏将军。同曹洪攻打㶏强县的贼寇祝臂,大破敌军。同史涣在故市截击袁绍的运粮车队,因为功劳最大,被封为都亭侯。太祖包围邺县,攻破邯郸。易阳县令韩范,佯装献城投降却负隅顽抗,太祖命徐晃进攻。徐晃到达以后,把一封信拴在箭尾射入城中,劝敌军看清形势投降;韩范表示悔过,徐晃就自作主张接受了他的投降。而当时太祖规定:凡是受到围攻之后才被迫出城投降的敌人一律处死。徐晃随即劝太祖说:“袁谭、袁尚还没有被打败,那些观望形势的城池都在看您的举动;今天要是杀了易阳的投降者,明天各城就都要拼死据守:恐怕河北就没有平定的时候了。希望您接受易阳投降,为别的城池做个榜样,那么各城就都会望风归顺了。”太祖认为很对,立即照办。徐晃又单独率兵讨伐毛城的敌寇,设置伏兵袭击,攻破了敌军三处营地。随太祖在南皮县击杀袁谭,讨伐平原郡的叛军,平定了各地。又随太祖征讨乌丸族的首领蹋顿,徐晃任横野将军。
随太祖进攻荆州,徐晃独自率军驻扎樊城,扫荡中庐、临沮、宜城三县的敌人。与满宠到汉津征讨关羽,又与曹仁在江陵攻击周瑜。建安十五年(公元 210),徐晃统兵讨伐太原郡叛军,包围大陵县;攻下城池,杀死叛军首领商曜。
韩遂、马超在关中谋反,太祖派徐晃进驻汾阴县安抚河东郡;赐给他肉牛、美酒,让他回附近的家乡杨县为祖先上坟。太祖到潼关,担心不能西渡黄河,召徐晃询问办法。徐晃说:“明公您的大兵集结在此地,而敌人不另派兵扼守北面蒲坂的渡口,可见他们没有谋略。现在请给我一支精兵,从北面的蒲坂津渡河;去充当全军的先头部队,从黄河西岸截入敌军的内部,就可以制服敌人。”太祖说:“好!”即派徐晃率领骑兵、步兵四千人,从蒲坂渡河。渡河之后,徐晃的部队挖堑立栅还未完工,敌将梁兴就率五千多骑兵、步兵来抢攻;徐晃将他们击退,太祖大军得以渡河,打败了马超的势力。接着,太祖派徐晃与夏侯渊平定隃麋县、汧县的各氐族部落,同太祖在安定会师。太祖回邺县,派徐晃与夏侯渊平定鄜县、夏阳县的贼寇余党,斩了梁兴,接受三千多户敌方百姓投降。后来随太祖讨伐张鲁,另派徐晃去扫荡椟、仇夷各处山区的氐族人,逼使他们都投降。徐晃升任平寇将军,出兵解救被包围的将军张顺,攻破了贼寇陈福等人的三十多个屯兵据点。
太祖回到邺县,留下徐晃与夏侯渊在阳平关防御刘备。刘备派陈式等十多营的军队断绝了马鸣阁的栈道;徐晃独自领兵迎击,大破敌军。敌军被打得纷纷跳下山谷逃命,死了许多人。太祖听说后,非常高兴,授给徐晃节杖。发布嘉奖令说:“这一条栈道,是汉中的咽喉要地,刘备进攻这里是想断绝我们的内外联系,以便夺取汉中。将军您一举粉碎了刘备的计划,真是好事当中的好事啊!”太祖后来亲自到阳平关,撤出汉中的各路军马。
太祖派徐晃协助曹仁讨伐关羽,驻扎在宛城。碰上汉水泛滥,于禁等人的部队被淹没。关羽在樊城包围了曹仁,又在襄阳包围了将军吕常。徐晃的部下大多是新兵,很难与关羽对敌,便进军到阳陵陂后,暂时停下来等待后援。太祖又再派将军徐商、吕建等人去支援徐晃,传令说:“必须等兵马全部集中,再一起向前出击。”敌军在偃城驻守。徐晃率全军到达后,骗过敌人从小路深入敌后挖掘一条大堑壕,做出要截断敌人后路的样子;敌军烧毁自己的营寨逃跑,徐晃便占领偃城。他下令连接左右两面的营寨逐步向前推进,直到距离敌人的包围圈大约只有三丈左右的地方。还没有发起进攻,太祖又先后派殷署、朱盖等,一共十二营的部队增援徐晃。敌人包围圈的前头有营垒,另外在四冢还有营垒。徐晃扬言要攻打前头的守敌,却秘密地偷袭四冢。关羽看到四冢的阵地要被攻破,亲率五千步、骑兵出战。徐晃迎头痛击,关羽退走;徐晃乘胜追击趁势冲入敌军的包围圈,大破敌军,很多敌人跳下沔水而被淹死。
太祖下达嘉奖令说:“敌人使用堑壕鹿角层层包围,将军您作战获得全胜,又乘势攻进敌人的包围圈,杀死大量敌人。我用兵三十多年,也听说过古代善于用兵的战例,从来也没有长驱直入冲进敌人重重包围而获胜的。而且樊城、襄阳被包围的局势,比起春秋时的莒城、即墨来要严重得多;所以将军您的功勋,要超过孙武和司马穰苴了。”徐晃整顿军队凯旋回到摩陂。太祖亲自出城七里迎接徐晃,设宴庆贺。又举杯向他劝酒,慰劳他说:“保全樊城、襄阳,都是将军您的功劳啊。”当时各路军队都集中到了一起。太祖巡视各营,士兵纷纷离开队列争着来看太祖;只有徐晃的军营阵形整齐,全体将士站在队列中一动不动。太祖赞叹说:“徐将军,可以说是有名将周亚夫的风范了!”
文帝曹丕即魏王位,封徐晃为右将军,晋爵逯乡侯。文帝受禅称帝后,徐晃又晋封家乡所在的杨县侯。同夏侯尚到上庸讨伐刘备,大破敌人。文帝命徐晃镇守阳平县,转封他为阳平侯。
魏明帝即位,徐晃在襄阳抵御吴将诸葛瑾。因功增加封邑二百户,连同以前的共三千一百户。徐晃生病垂危,临死前吩咐用与时令相适应的平常衣服收殓他。
徐晃为人作风俭朴,小心谨慎。统率军队时总是远远就派出侦察兵,先造成敌人无法战胜的形势;然后才开始作战,一旦获胜就穷追不舍,将士常常顾不上吃饭。徐晃常叹息说:“古人顾虑遇不上英明的君主,现在幸而让我遇到了;应该一心建功效力,哪里能用心在个人的声誉上呢!”始终不多交朋友。
太和元年(公元 227)他去世。谥为壮侯。他的儿子徐盖继承了爵位。徐盖死后,儿子徐霸又继承爵位。明帝从徐晃的封邑中分出一部分,封他两个儿、孙为列侯。
起初,清河郡的朱灵,在袁绍手下担任将军,太祖征讨陶谦的时候,袁绍派朱灵统率三个营援助太祖,作战有功。作战结束后,袁绍派来的将领各自回去了。朱灵说:“我见到的人很多,没有像曹公这样杰出的,这真是英明的主上啊!既已碰上了,还要投奔谁呢?”便留下来不再离开。他所带的将士都仰慕太祖,全跟着朱灵留下来。朱灵以后也成为良将,名声稍次于徐晃;官做到后将军,封高唐侯。
评论说:太祖建立如此辉煌的武功,而当时的良将,以这五位居于前列。于禁最为威严稳重,但未能保持节操有始有终。张郃以用兵多变著称,乐进以骁勇果断扬名;但是对照他们的事迹,与所听说的声名并不相称:也许是生平事迹的记载有遗漏,不如张辽、徐晃的记载完备详尽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