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国志

《三国志》是我国著名史学家陈寿(西晋)撰写的史学名著,记载了从魏文帝黄初元年(220)到晋武帝太康元年(280)魏、蜀、吴三国鼎立时期的历史,后代家喻户晓的历史人物曹操、刘备、孙权、诸葛亮、关羽、周瑜等都有记载。《三国志》与《史记》《汉书》《后汉书》并称为“前四史”。全书共六十五卷,其中《魏书》三十卷、《蜀书》十五卷、《吴书》二十卷,南朝宋裴松之为之注,引魏晋时人著述两百多种,丰富了陈寿《三国志》文本本身。
贺全吕周钟离传 翻译

贺齐,字公苗,会稽郡山阴县人。他年轻时在本郡政府当办事员。后来代理剡县县长。县政府的官员斯从,举止轻浮而且利用行侠仗义来拉帮结派从而大干坏事,贺齐想要惩治他。县政府的主簿劝贺齐说:“斯从此人,是本县的豪强大族,山越族人也附从他。您今天对他惩治,明天就有叛匪杀到。”贺齐一听这话更是怒火燃烧,立即斩了斯从。斯从的家族同党随之纠合起来,达到一千多人,拿起武器进攻县城。贺齐带领官员百姓,打开城门突然出击;把对方打得大败而逃,威震山越。后来太末县的丰浦老百姓造反,贺齐改而代理太末县长;他诛杀首恶分子保护良民百姓,个把月的时间内就平息了叛乱。

汉献帝建安元年(公元 196),孙策自任会稽郡太守,举荐贺齐为孝廉。当时汉朝委任的会稽郡太守王朗渡海逃到东冶县,附近的候官县长商升,起兵支持王朗。孙策派永宁县长韩晏兼任会稽郡南部都尉,率领军队讨伐商升;而让贺齐代理永宁县长。韩晏被商升打败,贺齐又代替韩晏兼任会稽郡南部都尉职务。

商升慑于贺齐的威名,派使者来求和;贺齐借此机会进行劝告,为对方陈述怎样转祸为福:商升便送上自己的官印、绶带,出房准备投降。叛匪首领张雅、詹强不愿意商升投降,反而一起杀死商升;张雅自称无上将军,詹强自称会稽郡太守。由于叛匪人多而自己兵少,不能马上讨伐,贺齐暂时停止出兵。这时张雅与女婿何雄,争夺权势双方背离;贺齐让当地的越族人借事在两人中间制造矛盾,结果两人相互怀疑变成仇人,动兵攻取对方。贺齐乘机进兵攻击,一战就打得张雅落花流水;詹强的党羽大为震恐,他只好率领部下投降。

候官县既已平定,而建安、汉兴、南平各县又发生叛乱。贺齐进军建安,在该县建立会稽南部都尉府。这一年是建安八年(公元203)。

这时会稽郡在下属各县征调了五千人马,让各县的县长率领,都统一受贺齐指挥。叛军头目洪明、洪进、苑御、吴免、华当等五人,各自率领一万家民户,在汉兴县境内建立相互连接的营地。另外又有叛军头目吴五,率领六千家民户单独驻扎在大潭;邹临率领六千家民户单独驻扎在盖竹:以上诸人准备一同进攻余汗。贺齐的军队前往汉兴讨伐,路过余汗。贺齐看到敌众我寡,孤军深入而没有后援,害怕被对方截断后路;就命令松阳县长丁蕃留下来防守余汗。丁蕃本来是贺齐邻县的县长,以受到贺齐的部署指挥为耻,推辞任务不肯留下。贺齐喝令把丁蕃推出去斩首,军中大受震动,无不恭敬听从命令。于是贺齐分出兵马在余汗留守,自己则挥兵进攻洪明等人,连战连胜。临阵斩杀洪明,其余的吴免、华当、洪进、苑御等匪首全部投降。贺齐转而进攻盖竹,又指向大潭,邹临、吴五二人也举手投降。总计在作战中斩首六千人,著名叛乱首领全部擒获;重新建立县城,挑选出可以当兵的壮丁上万人。贺齐因功升任平东校尉。

建安十年(公元 205),他又出兵讨伐上饶县的叛乱,分出该县一部分土地设立建平县。

建安十三年(公元 208),贺齐升任威武中郎将。讨伐丹杨郡黟县、歙县的山区叛军。当时武强、叶乡、东阳、丰浦四个乡首先投降,贺齐上表建议在叶乡设立始新县。歙县的叛军首领金奇,带了一万家民户驻扎在安勒山,另一首领毛甘带了一万家民户驻扎在乌聊山;而黟县叛军首领陈仆、祖山等人,则带了二万家民户驻扎在林历山。林历山四面就像墙壁一般陡立,高达几十丈,山路危险狭窄,还没有并排的两只盾牌宽;叛军在高处向下抛滚石头,很难进攻。军队在山下包围多日,将士都为此发愁。

贺齐亲自出去围绕林历山巡视一周,观察地形上的有利处所。暗中悬赏招募动作轻便敏捷的勇士,为他们专门制作了铁弋这种工具;然后悄悄在敌人不防备的隐蔽险陡之处,用铁弋开凿岩石作为攀缘的道路。道路凿好后,在晚上无声无息爬了上去,接着从上面放下很多布带用来往上面拉下面的人,上去的一百多名勇士,四面分布,一起敲起战鼓吹响号角,而贺齐则指挥兵马等待战机。敌军在夜晚猛然听到鼓声四起,以为对方大军已全部上来,惊恐扰乱,不知所措;防守上下道路和险要地形的兵将,都退回去依靠主力军队。贺齐的大军因此顺利冲上山头,击溃陈仆等人的兵马;其余的全部投降,总共在这场战斗中斩首七千人之多。

贺齐又上表请求分出歙县的一部分土地设立新定、黎阳、休阳县,加上黟、歙、始新共计六个县。孙权分划出这六个县设立新都郡,由贺齐任太守;治所设在始新县,并提升贺齐为偏将军。

建安十六年(公元 211),吴郡余杭县的一个叫郎稚的人,集合宗族势力起来造反,并发展到几千人马。贺齐出兵讨伐,当即击败郎稚。并上表建议分出余杭县一部分土地设立临水县。

这时贺齐接到孙权的命令要他到自己的驻地去觐见。见面后贺齐返回新都郡,孙权亲自为他设宴饯行,席间演奏音乐,使驯象跳舞;孙权又赏赐贺齐一辆骏马拉的-车。结束宴会之后孙权让自己的坐车等着,先让贺齐上-车。贺齐再三推辞不敢上,孙权又叫侍从前去扶贺齐登车;命令官吏、步兵、骑兵给他充当先导,就像贺齐在自己任职的郡中出巡时的礼仪一样。孙权在后面望着车子启动,笑着说:“人呀应当努力!没有积累功劳,这种待遇可得不到啊!”直到贺齐的座车驶出一百多步远后,孙权才回去了。

建安十八年(公元 213),豫章郡东部的彭材、李玉、王海等人起兵叛乱,纠集了一万多人马。贺齐前往讨伐平定了叛乱,诛杀首恶分子;其余的人都投降服从,他挑选其中精强力壮者充当士兵,剩下的编为当地各县的民户。他因功升任奋武将军。

建安二十年(公元 215),贺齐随孙权进攻合肥。当时城中的曹军突然出击,徐盛受伤丢失了军中的大旗。贺齐领兵抗击,把徐盛损失的东西夺了回来。

建安二十一年(公元 216),鄱阳郡的尤突,接受了曹操授给的官印、绶带,鼓动当地百姓造反;丹杨郡的陵阳、始安、泾三县都与尤突相呼应。贺齐与陆逊共同击溃尤突,斩杀几千人;其余的叛军被军威震慑而降服,丹杨郡的三县也都望风而降:从叛军中挑选出精兵八千人。贺齐因功升任安东将军,封山阴侯。领兵出外镇守长江防线,指挥从扶州以上到皖县的军队。

孙权黄武初年,魏国派大将曹休入侵;贺齐因为路远在最后赶到大军集结地,所以留在新市充当后卫。碰上在洞口的前线各军船只遭遇暴风被吹走沉没,损失了一半的战船,全军将士都惶恐失色;幸好贺齐在长江南岸没有渡江,独自一支军队保持完整,前线众将都依仗他的声援才得以撤回。贺齐生性奢华,又尤其喜欢军事,所以他下属军队的兵器、铠甲、器械都制作精良。所乘的战船,雕刻了精美的图案花纹又使用朱漆涂饰,青色的顶盖再配上绛红色的车用帷幔;船周围是大小盾牌和戈矛,他的伞盖骨架用金箔图案作装饰并画上花纹;至于弓弩羽箭,全部用上等材料制作;在他的座船周围则是冲锋舟、战舰组成的船队,远远望去似乎是一座小山。

曹休在江北岸看到后心中发怯,就领兵撤回。贺齐随即升任后将军,被授予节杖,兼任徐州牧。

当初,晋宗在戏口当守将,带领部下投奔魏国;被任命为蕲春郡太守,他打主意偷袭安乐,夺取在那里充当人质的自己家属。孙权认为这是奇耻大辱而非常愤怒,借大军刚刚撤回、敌人松懈的机会,在六月盛夏,出其不意;下诏让贺齐指挥麋芳、鲜于丹等突击蕲春,生擒晋宗。

四年后贺齐去世。其子贺达和其弟贺景都有美名,是出色的将领。

全琮,字子璜,吴郡钱唐县人。他的父亲全柔,在汉灵帝时被本郡太守举荐为孝廉,到朝廷补缺担任尚书郎、尚书右丞。董卓之乱发生,全柔弃官回故乡。本州刺史聘他为别驾从事。朝廷下诏就地委任他为会稽郡东部都尉。孙策渡江杀到吴郡,全柔首先举兵归附。孙策上表朝廷后委任他为丹杨郡都尉。孙权当了车骑将军,委任全柔为将军府的长史。转任桂阳郡太守。

全柔曾经派全琮运几千斛米到吴县,进行交易。全琮到了吴县,却把米全部分送他人,带着空船回了家。全柔不禁大怒,全琮跪下叩头到地说:“儿子的愚见认为父亲想交易的东西并不急需,但是吴县那里的士大夫却正处于生活的困境中;所以立即赈济他们,来不及向您禀报。”全柔反倒因此而器重他了。

当时中原的士大夫纷纷逃到南方避乱,依附全琮居住的人数以百计;他不惜倾尽家产供应救济他们,富日子穷日子都在一起过:由此他的大名流传遐迩。

后来孙权任命全琮为奋威校尉,交给他几千兵马,让他去讨伐反叛的山越族人。他在讨伐过程中进行招募,得到精兵一万多人。然后出山到牛渚驻扎,逐渐升到偏将军。

汉献帝建安二十四年(公元 219),刘备的大将关羽围攻曹军控制的樊城、襄阳。全琮呈上表章陈述可以讨伐关羽的计策。当时孙权已经与吕蒙暗中商议此事,害怕事机泄漏,故而把全琮的表章放置一边没有答复他。到了擒杀关羽,孙权在公安大摆酒宴。回头对全琮说:“您此前已经陈述了这一计划,我虽然当时没有回答,然而今天的大捷,恐怕也有您的功劳啊。”于是封全琮为阳华亭侯。

孙权黄武元年(公元 222),魏国出动大量水军进攻洞口。孙权派吕范指挥众将迎战。双方的军营隔长江相望,敌军多次出动轻便的快船突击。全琮一直穿着铠甲手持兵器,侦察敌军动态而不休息。没多久,敌军又有几千人的突击队出现在长江上,全琮迎头给以痛击打败对方,斩了魏军的将军尹卢。全琮升任绥南将军,晋封钱唐侯。

黄武四年(公元225),他被授予节杖,兼任九江郡太守。

黄武七年(公元 228),孙权到达皖县。派全琮与辅国将军陆逊,迎战魏军大将曹休,在石亭打得对方丢盔弃甲而逃。当时丹杨、吴、会稽三郡山区的百姓又起来造反,攻陷各郡的属县。孙权把三郡交界的险峻山区分出来设立东安郡,由全琮兼任太守。他到任后,赏罚分明,招纳投降附从的百姓;几年当中,得到一万多人。孙权召全琮回牛渚驻扎,宣布撤销东安郡。

黄龙元年(公元 229)孙权称帝,全琮升任卫将军、左护军,兼徐州牧。并娶孙权寡居的大女儿鲁班公主为妻。

嘉禾二年(公元 233),全琮指挥步兵、骑兵五万人,进攻魏国的六安县;六安的老百姓全都四散逃走,众将准备分兵围捕。全琮说:“冒着危险心怀侥幸,在没有百倍安全的情况下轻举妄动,这不符合国家的大原则。如今分兵围捕百姓,得到的人可能与我军损失的人相当:这难道可以说是安全吗!纵然有所俘获,依然不足以削弱敌人而与我国的威望相称。如果有万一的失误,那就损失不小;即便因为无功而回被治罪,我全琮宁可以身受罚,也不敢妄自谋取功劳以辜负国家啊!”

赤乌九年(公元 246),全琮升任右大司马、左军师。他为人恭顺,善于观察孙权的脸色而在适当的时候进行规劝,言辞从没有直切顶撞的情况。

当初,孙权准备围取珠崖和夷州的居民,都曾先问全琮的意见。全琮说:“以陛下的神威,什么地方不能攻克?不过这两处都处于远方异域,被高山和大海隔绝,水土含有毒烈的瘴气,自古以来就是这样,派兵进入再把当地居民带出来,必定会生疾病,相互传染;派去的兵都害怕回不来,所俘获的人口又能带回来多少?大量消耗从长江防线上抽调的兵力,以希图万分之一的小利:愚臣心里有所不安。”孙权不听劝告。大军出动历时一年多,士兵患传染病死亡的高达十分之八九,孙权深感后悔。

后来在言谈之间提到这件事,全琮回答孙权说:“在那个时候,群臣中有不劝谏者,为臣认为他不忠。”

全琮既然是孙权的婚亲和重臣,所以家族子弟都蒙受优宠身份尊贵,他得到的赏赐累计有上千斤黄金;但是他依然谦虚待人,脸上毫无骄傲的神色。

赤乌十二年(公元 249)他去世。他的儿子全怿继承了爵位。后来全怿又接过父亲的领兵权力统带兵马。在援救被围在寿春城的诸葛诞时,他出城首先投降。魏国任命他为平东将军,封临湘侯。全怿哥哥的儿子全祎、全仪、全静等,也一起投降魏国,都在魏国担任过郡太守并且封为列侯。

吕岱,字定公,广陵郡海陵县人。他曾当过本郡和本县政府的办事员。后来躲避战乱南渡长江。

孙权统管大事,吕岱到孙权的将军府拜见,被派出去代理吴县县丞的职务。孙权曾经亲自到各县决断有关仓库储备和在押囚犯的公务,各县的县长、县丞都来拜见。吕岱根据法规回答提问,很使孙权满意:于是召他到将军府当录事。

之后孙权派他出外补缺担任余姚县长。吕岱在当地招募精强力壮的男丁为士兵,得到一千多人。会稽郡的东冶等五个县,出现以吕合、秦狼为首的叛乱。孙权任命吕岱为督军校尉,与将军蒋钦等带兵讨伐。结果擒杀吕合、秦狼,平定了五县叛乱。吕岱也升任昭信中郎将。

汉献帝建安二十年(公元 215),吕岱指挥孙茂等十员将领,前往参加攻取关羽控制的长沙、零陵、桂阳三郡。当时敌方安成、攸、永新、茶陵四县官员,一起进入阴山县城,合兵抗御吕岱。吕岱发动围攻,对方很快投降,三郡全部攻克平定。孙权留吕岱镇守长沙郡。

安成县的县长吴砀与中郎将袁龙等人,响应服从关羽;再度作乱,吴砀占据攸县,袁龙驻守醴陵县。孙权派横江将军鲁肃进攻攸县,吴砀突围逃跑。吕岱进攻醴陵,擒杀了袁龙。因功升任庐陵郡太守。

延康元年(公元 220),吕岱代替步骘为交州刺史。他一到交州,高凉郡的叛军首领钱博就请求投降,吕岱秉承孙权的旨意,任命钱博为高凉郡西部都尉。郁林郡的少数族叛军围攻郡内各县,吕岱前往讨伐将其击溃。

当时桂阳郡下属浈阳县的叛军首领王金,在南海郡的边界上招聚人马,带头作乱为害一方,孙权又下诏派吕岱前去平叛,把王金生擒活捉,用驿车送往京都;总计斩首俘获,达到一万多人。吕岱因功升任安南将军,被授予节杖,封都乡侯。

交阯郡太守士燮去世。孙权委任士燮的儿子士徽为安远将军,兼任九真郡太守;派校尉陈时接替士燮的职务。吕岱上表建议把交州的海南三郡,即交阯、九真、日南,分出来设置交州,以将军戴良为刺史;把交州的海东四郡,即南海、苍梧、郁林、合浦,合起来设置广州,由自己任刺史。朝廷批准后派戴良、陈时南下入境上任;然而士徽不接受命令,举兵驻守在海口一线抵御戴良等人。

于是吕岱呈上奏疏请求讨伐有罪的士徽,指挥三千人马日夜兼程渡海南进。有人对吕岱说:“士徽凭借父子两代所施予的恩惠,交州民众都依附他。可不能轻视啊!”吕岱回答说:“如今士徽虽然抱着造反的打算,却未曾料到我会猛然杀到。如果我悄悄出兵迅速行动,打他一个冷不防,必定能够击破他!在这里逗留而不赶快行动,使他产生加强防备之心,据城坚守;七个郡的众多少数族,群起响应他:到时候即使是满腹计谋的智多星,谁又能谋取他?”吕岱断然出发。经过合浦郡时,与戴良会合一起前进。

士徽得知吕岱突然来到,果然大为震恐,不知所措;只好领着兄弟六人,脱去上衣露出身体前来迎接吕岱。吕岱将其全部斩首并把头颅用驿车送往京城。士徽的大将甘醴、桓治等带着一批官兵袭击吕岱,吕岱奋力迎战将其打得大败。因功晋封番禺侯。

至此朝廷撤销广州,重新恢复以前的交州。吕岱平定交州的主要地区之后,又进兵扫荡九真郡的叛乱势力,斩首俘虏的叛军数以万计。他还派遣州政府的从事史,到南面的边境之外各国,去宣传大吴国的教化;一直到达扶南、林邑、堂明各国,这些国家的君主各自派遣使者前来吴国朝廷进贡。孙权嘉奖他的功劳,提升他为镇南将军。

黄龙三年(公元 231),因为南方的交州秩序清静安定,所以孙权召吕岱回来驻扎在长沙郡的沤口。碰上这时武陵郡内的蛮族蠢蠢欲动,吕岱与太常潘濬共同前去讨伐平定。

嘉禾三年(公元 234),孙权让吕岱率领潘璋去世后留下的兵马,驻扎在陆口。后来又转移到了蒲圻。

嘉禾四年(公元 235),叛军头目庐陵郡的李桓、路合,会稽郡东冶县的随春,南海郡的罗厉等人同时起兵。孙权立即下诏让吕岱指挥刘纂、唐咨等分兵讨伐。随春自首投降;吕岱委任他为偏将军,让他依然带领原来的人马,从此随春进入官军将领的行列。而李桓、罗厉等人都被斩首,头颅则用驿车送往京都。

孙权为此下诏给吕岱说:“罗厉凭借险峻地形作乱,招致砍头的下场。李桓凶恶狡猾反复无常,曾经投降后又反叛;前后出兵讨伐,历时一年未能擒获。不是您规划方略,谁能斩杀他?您忠诚武勇的节操,在这件事情上得到更充分的表现。首恶分子既然清除,大小叛乱势力受到震慑;其余的小股匪徒,就不难干净彻底地消灭了。从今以后,国家永远不再转头望着南方担忧,庐陵、会稽、南海三郡秩序平静,良民百姓不受惊扰;又得到一批从前作恶的人来承担租赋徭役:朕因此大为赞叹。战功赏赐的兑现不能超过一个月,这是国家的恒定制度;至于将士们具体应当如何奖励的规定和衡量,就由您自行裁夺好了。”

潘濬去世之后,吕岱又接替他兼管荆州行政文书的处理,与陆逊一同驻守武昌;同时依旧指挥蒲圻战区的军队。

没过多久,又有一个叫做廖式的人领头作乱,攻打城镇,零陵、苍梧、郁林等郡都受到骚扰。吕岱上表朝廷后随即自行决定领兵出发,星夜兼程南下。孙权派使者追上吕岱任命他为交州牧,又相继调派唐咨等将,跟在吕岱后面前进。吕岱指挥各军转战一年击破叛军,斩杀廖式和他委派的伪临贺郡太守费杨等,及其一批党羽。各郡县全部平定,他又回到武昌。

当时吕岱年已八十。然而他素来精干勤劳,到这样的高龄仍然亲自承办国事。奋威将军张承与吕岱写信说:“从前周公旦、召公奭辅佐周朝,《诗经》中有《周南》、《召南》的诗歌赞美他们;而现今与之类似的辅佐大臣,就是您和陆子啊。在忠诚和勤勉上您奋力争先,在功劳面前您又谦虚推让;功勋用权变来建立,教化与正道相吻合。君子赞叹您的德泽,凡人倾慕您的完美。加之文书繁杂,终日接待宾客;您尽管疲乏却不放下公务,尽管辛劳却不显现倦怠。还听说您上马总是自己纵身跳上,从不需要踏着别的东西再跨上马背;像这样的话您就比老当益壮的廉颇还强了!您怎么能事事都如此称心如意呢!《周易》有这样的话:‘说礼仪他很恭敬,说道德他很高尚。’您怎么就能包揽了这些美德呀!”

到了陆逊去世之后,由诸葛恪接替陆逊。孙权下令把武昌所管辖的长江防区分为两部分;由吕岱指挥武昌右部,范围从武昌起,到上游的蒲圻。孙权提升吕岱为上大将军,并委任他的儿子吕凯为副军校尉,驻扎在蒲圻监督他所指挥的兵马。

孙亮即位为帝,吕岱升任大司马。

吕岱为官清廉,奉公守法,所到之处都有值得称述的业绩。当初他到交州任职,一年多没给家里送去粮食:妻室儿女陷入饥饿的困境。孙权听说后叹息不止,为此责备群臣说:“吕岱出发到万里之外,为国事辛劳;他的家眷生活出现困窘,而朕却不能早点知道。辅佐朝政和访察情况的官员,你们的责任心在哪里?”于是立即下令赐给吕岱家眷钱、米、布、绢等,而且每年都要按一定的限量发给。

起初,吕岱的亲近侍从吴郡人徐原,志气奋发而有才能。吕岱知道他可以成器,就送给他头巾、单衣,与他言谈议论;后来又举荐提拔他,他官做到侍御史。徐原生性忠诚刚强,喜欢直言不讳;吕岱有时出现过失,徐原总是要劝谏,并且在公开场合加以评论。有人把这些情况告诉吕岱,吕岱叹息说:“这就正是我看重他的原因啊!”徐原去世,吕岱哭悼他时极为沉痛,说道:“德渊!您是我的益友。如今不幸长辞,以后我吕岱又在什么地方去得知自己的过失呀?”议论的人都赞美不已。

孙亮太平元年(公元 256),吕岱九十六岁时去世。儿子吕凯继承了他的爵位。吕岱临终前留下遗命:用不加油漆涂饰的本色棺材装敛,身上穿戴粗布做的头巾和单衣;各类殉葬用品的规定,务必遵从节约俭朴的原则。吕凯都一一照办了。

周鲂,字子鱼,吴郡阳羡县人。他年轻时就好学。被本郡太守举荐为孝廉,朝廷任命他为宁国县长。又转任怀安县长。钱唐县一股强大地方势力的首领彭式等人,像蚂蚁一般聚合起来造反,孙权以周鲂担任钱唐侯相;只用了个把月时间,他就斩杀了彭式和他的党羽。因功升任丹杨郡都尉。孙权黄武年间,鄱阳郡内一股强大地方势力的首领彭绮又起来作乱,攻陷该郡下属各县。于是任命周鲂为鄱阳郡太守,与胡综合力攻讨;结果把彭绮生擒活捉,送往当时的都城武昌。周鲂升任昭义校尉。

这时他接到孙权的命令,要他秘密寻求山区中出身老家族的著名地方势力首领,而且北方魏国也久闻其名者,让他们出面去诈降,引诱魏国的大司马兼扬州牧曹休。周鲂的回答认为:“民间地方势力首领之类的小人物恐怕靠不住,事情如有泄漏,就不能把曹休引来。”所以请求让自己直接出面派亲信去引诱曹休,并给曹休带去了以下七份密信。

第一份密信说:“我周鲂三生有幸,得以成为大司马您治理的扬州境内一名居民;可惜远隔长江,对您的恭敬未能表示;遥望云天,上天确实可以证明我的忠诚。由于我的精诚感染力微薄,名声和地位也不显耀;即使我对您的仰慕极度迫切,又借助什么才能见到您的光辉形象呢?狐狸死时头会朝着自己出生的山丘,人的情怀总是要眷恋自己的根本;然而我因为迫于受到的管制,不能前来晋见行礼。每当我独自一人翘首向西边您所在的方向眺望,没有哪一次不日夜忧叹,辗转难眠啊!现今借助机会,得以向您陈述过去一直藏在心里的志向;不是神灵启示我这么做,岂能够实现这一愿望?我忍不住要抬头踮脚,把命运寄托在万里之外您的身上。现在谨派遣亲信人员董岑、邵南,借口反叛而送上密信;事情的由来变化,在另外的纸上写明。希望大司马您能以自己日月一般明亮的光辉,照见远方小民的心意,永远让归顺的人有所依靠。”

第二份密信说:“我周鲂处在边远的东南一隅,因为长江的分隔,所以您的恩泽教化,我至今未能得到;而我却在荒山野岭之中,远远向您陈述内心的情怀;我很害怕您从大义上考虑,对我的倾诉不予信任和接受。世间上万物受到感发都会激动,计谋则因为变故而发生,古往今来情况相同。我在这里出仕当了郡太守,开初的心愿已经得到满足;本来我也想把吴主的这一恩情铭记心中努力报答,并且立下誓言永无二心。可是又哪里想得到最近竟然横遭谴责,转瞬之间大祸临头,危如累卵;向前进一步就能离开这里投奔大魏获得安全,向后退一步只有受诬陷成为枉死之鬼。虽然我的志向品行微不足道,活着和死去都是一样对社会毫无影响;但是一想到死得冤枉,能不心情怅然吗!

因此才斗胆仿效古人,弄清楚自己的归宿;以拳拳之心向您表达感情,陈述内心的愿望。我请求大司马您能把春雨一般的恩泽施与我,同情并拯救我脱离危险;请您千万不要猜疑,拒绝我的献身。这件事如果泄露,我将受到难以预计的大祸;这不仅会有损您的仁慈,打乱您的计划;而且还会使那些仰慕教化的人们断绝投诚的念头。所以殷切希望大司马注意前代类似的事例,可怜我而同情我;留心把我派来的使者隐蔽好,并迅速赐给秘密回复。我将随时观察您的动态,等候举兵响应。”

第三封密信说:“我所接替的前任太守是广陵郡人王靖,他从前也因为郡内百姓造反,受到严厉的谴责。王靖一再陈述解释,然而始终得不到谅解;他才秘密定下计策,想到北方来投诚:不幸消息走漏,连他家里的婴儿都惨遭屠杀。我不仅亲眼看到这场惨祸,而且发觉东边这位君主一旦对你非议鄙薄,即便你才德再好也不再受到厚待;虽然暂时放过了你,最终仍旧要被铲除。他而今又让我兼任这个郡的太守职务,无非想要求我今后做出达不到的成效,心中抱的是必定杀掉周鲂的意图啊。目前我虽然还活着,心中却焦急万分;不知自己这条小命,究竟断送在何时?人生活在世间,寿命的存在就像白驹过隙一般短暂;时时刻刻都心存恐怖,这种痛苦还能说吗!所以我只有向您陈述自己的真实想法,一再剖白内心;然而又担心自己身份卑贱,不能被您采纳。但愿大司马您能稍微留意详察,揣度我所说的一切。

现今这鄱阳郡的大部分武装民众,虽然表面上说是投降官府纷纷自首了,可是他们人依旧在山区野外;正在窥测机会,再度举兵作乱。他们举兵作乱之日,就是周鲂我被砍头之时。东边这位君主近来又在暗中部署众将,企图要向北进攻;吕范、孙韶等将进入淮河,全琮、朱桓直趋合肥,诸葛瑾、步骘、朱然指向襄阳,陆逊、潘璋等将进攻梅敷。而东边这位君主则亲自带领中军大营,前去突袭石阳。另外又派他的堂弟孙奂加固安陆城,在这里修建粮食物资仓库;用车载运钱粮,作为军事储备。又联络蜀国的诸葛亮,让他出兵进攻关西地区。原来在长江防线上驻守的众将现在都调上前线,才留了三千左右的人马保卫武昌。如果大司马您派出一万军队从皖县向南挺进到长江边,我将立即从这里带领和鼓励官员百姓,作为内应。这边的各个郡,前后举兵起事,结果都在将要成功时失败了,原因就在于没有外援。如果北方的军队同时赶到吴境,发布檄文到各个属县;那么我们这里日夜思念歌颂大魏的民众,谁不踮起脚盼望从而群起响应啊?但愿大司马您能上观天时,下察人事,中间再用卦筮来占卜情况作为参考;那么就足以明白我所说的不是谎话了。”

第四份密信说:“我所派来的董岑、邵南二人,从小在我家长大;我亲近他们信任他们,把他们当作自己的亲生儿子。所以特别派遣他们带上密信,假借反叛为托词;只让他们心领神会,而不在口中明确说出;即使是骨肉至亲,也没有人知道这件事。我还指示他俩:说到达您的州政府后应当声言是去投降,这是想让从北方叛逃到这边的人传说开去。

我定下计划之后,一切就听随天意安排了:如果成功,就有生存保全的福分;万一泄漏,就有满门抄斩的大祸。因此我常常在半夜仰望天空,向星辰祷告起誓。我的精诚感染力微小,岂能感动上苍?只不过事势危急孤单无援,唯有上天可以对之倾诉了。从派出使者那一天起,我就不断产生出面临死亡的恐惧感觉;身体虽然还在,可是精神完全死了,丧魂落魄恍恍惚惚。我害怕大司马您还不完全相信我的诚意,所以您可以把董岑、邵南当中任何一个人留下,作为以后的送信使者;由另外一人带上您的指示回来。带您的指示回来时,依然应当说是后悔当初叛逃所以回来自首。东边这位君主有固定的条令:后悔叛逃又回来的,都原谅免除他们的罪过。像这样就可以把出去和回来的漏洞都堵塞得严严实实,永远看不出痕迹。我的生命悬挂在半空中,向西边眺望着写这封信时泪如雨下啊!”

第五份密信说:“鄱阳郡的百姓,确实有很多都是愚昧而又强悍的人。带领他们去服官府的徭役,他们决不会立即响应你;可是如果有人鼓动其作乱,他们就会闻风响应。而今虽然他们都降服自首了,问题并未真正解决;他们在山中居住草里躲藏,作乱的心依然存在。眼下东边这位君主又打主意大举兴兵,倾国出动;长江防线空虚,各军事据点兵力减少,只有一些监视军队动态的官员在驻地。如果在这时候鼓动鄱阳的民众,一下子就能得到有利机会;但是总归要有外援,内外联合;不然还是会像以往那样,没有任何成功。

现在大司马您如果能经过皖县直插长江边,我会在对面南岸的历口举兵响应。即便不能径直到达北岸,也可以停留在距北岸一百里左右的地方;让这里的老百姓知道北方的大军在那里,也就很好了。这里的百姓并不是因为饥寒交迫才甘愿拿起兵器造反,而是被从军服役弄得痛苦不堪,因此盼望归附北方。只不过他们以往都在逼得无路可走时才起来,得不到及时的响应支援,所以很快就陷入灾祸当中。假使现今能让石阳以及青州、徐州的大魏军队首尾相接,牵制住这边前往进攻的人马,使他们不能迅速退回的话,那就好上加好了。我生在长江、淮河一带,长于观察这里的政治变化;看到现今的有利机会,可以保证动手一百次就取得一百次的成功。时机一旦错过不再来,所以斗胆向您陈述内心的想法。”

第六份密信说:“东边这位君主对此前未能攻克石阳县很觉得憾恨,这一次出动,大量调集新兵;又派潘濬在荆州征调少数族和汉族百姓从军,而且人数很多。听说他已经预先作出规定,作战时应当把新入伍的和体质虚弱的士兵放在前面,精兵放在后面。攻城的时候,说是要用体质虚弱的兵去填充战壕,以保证城池能及时攻破;虽然还未能付诸实行,却是已经确定的大体方针。我担心石阳县城小,不能长久牵制住前往进攻的吴军;故而盼望大司马您尽快来救援,而且应当行动快速秘密。王靖的变故,就是近期的前车之鉴。

我今天来献身,命运的决定并不在上天,而在大司马您啊。假如得到您的救援亲自率军前来,必定可以成功;假如救援不及时,我会和王靖一样遭受灾祸。此前彭绮在这里举兵起事时,听说大司马您的军队已经到达逢龙,鄱阳郡的百姓无论年龄大小都欢喜得很,一心想立功。如果当时大军再停留个把月,事情就会取得巨大成功;遗憾的是大军很快离去如同闪电划过,这里的官府得以增调兵力专门对付彭绮,彭绮才告失败。但愿大司马您能深深考虑我这些话。”

第七份密信说:“而今要办大事,没有爵位官号,不能勉励将士。请求大司马您能送来将军、侯爵的印章各五十方,中郎将的印章一百方,校尉、都尉的印章各二百方;使我能授给各位首领,奖励他们的大志。并请求再送来几十面大司马的仪仗队旗帜,作为标志;使山区中的官员百姓一看到后,就知道弃吴投魏的事情已经决定,大司马前来救援的计划也确定无疑无可改变。

另外,魏、吴之间彼此投降叛逃的事每日每月都有发生;情况的虚实,总会有人得知。今天商议的大事,有关文书最好绝对保密;如果大司马看了我的密信,请能秘密保藏。我知道大司马您一直有智谋和计算,必定有周密的防备和考虑。不过我因为心怀忧恐而震惊焦灼,所以报告的文书接连不断:请您不要怪罪。”

周鲂在这时另外又向孙权秘密上了一道表章,说:“当前北方有逃脱惩罚的敌人,据守黄河、洛水一带;长久没有受到天子的诛罚,擅自霸占了北方。为臣一直未能进献奇谋举荐人才,对上为殿下的宏大教化增加光彩贡献力量,在此只能表达自己万分之一的感激之情;心中忧虑得就像它受到木棒的捣击一样,每天只能穿着衣服打盹而无法安眠。圣明的殿下就好比上天一般覆盖保护我,宽容为臣没有什么报效的过失;发出优待的诏命指示为臣:因为此前引诱逆贼曹休,可惜未能按原计划实现;所以要为臣在本郡山区寻求被北方敌军知道的地方势力首领,命令他们与北方交往。为臣跪着考虑,心中又是喜悦又是惶恐,私下担心这样的人难以一下子找到;就算是找到了,也怕不能信任。不如直接让为臣去诈骗曹休,从计谋上考虑更有利。这是为臣盼望了多年之后,才碰上的千载难逢报效机会;因此才自我督促勉励,竭尽微薄力量,撰写了欺骗引诱曹休的书信草稿,在另外的纸上誊清呈上。为臣知道自己没有古人那样出奇制胜的计谋,加上猛然接到殿下的宏图大略,为臣因恐惧愚昧而不知所措;生怕举动轻率笨拙,辜负了陛下特别施与的恩典,所以心怀忧虑焦灼不安。为臣听说唐尧先于天时行事而不违背天道,他能向割草打柴的人广泛征求意见,以完成盛大的功勋。朝廷神妙的计划,在于一定要把曹休引到掌握之中,神灵支持圣上的打算,曹休必定会把自己送来;大吴王朝的雄兵,会把敌人一扫而光,威风的发挥如同迅雷闪电,天下的人民从此就幸运无比了。为臣谨跪拜呈上表章,同时呈上写给曹休书信的草稿。害怕我短浅的智谋难以发挥作用,追想起来不禁恐惧得连连叹息!”

不久周鲂得到孙权的批复准予施行。曹休果然信了周鲂的话,亲自带领步兵、骑兵共十万人马,载运军用物资的车辆挤满道路,径直进入皖县地界。周鲂也召集军队,随从陆逊从侧面去截击曹休;结果曹休的大军被打得土崩瓦解,被斩首俘虏的兵将数以万计。周鲂当初实施秘密计划时,不断有朝廷的郎官奉了孙权的诏命前来追问各项公务。周鲂也亲自赶到扬州的州政府,在部郡国从事史的官署门前,剪掉头发谢罪;这一切曹休都知道了,所以不再怀疑周鲂。

吴军大捷之后凯旋,孙权大摆庆功酒宴犒劳众将。酒酣耳热之际,孙权对周鲂说:“您不惜剪掉头发显示忠义,成就了孤王的大事。您的功勋名声,应当写在史册上!”于是提升周鲂为裨将军,封关内侯。

叛军首领董嗣凭借险阻地形四处抢掠,豫章、临川两郡都深受其害。吾粲、唐咨曾经率三千兵马进攻和围困董嗣,一连几个月也没有攻克。

周鲂上表孙权请求撤回军队,让自己根据情况进行有利而恰当的处理。得到批准后周鲂即派出间谍,亲自布置计策,引诱董嗣出来让埋伏的刺客将其刺杀。董嗣的弟弟十分恐惧,跑到武昌去投降陆逊;请求迁到平原地带,改恶从善:从此这几个郡不再担惊受怕了。

周鲂在鄱阳郡任职十三年后去世。他当官能赏善罚恶,威恩兼施。

他的儿子周处,也有文武才干。孙皓天纪年间担任东观令、无难分队指挥官。

钟离牧,字子幹,会稽郡山阴县人。是汉朝鲁国国相钟离意的七代孙。他年轻时迁居到本郡的永兴县,亲自开垦土地。种了二十多亩水稻,水稻临近成熟时,县里有一个人来辨认后说这块地是自己的。钟离牧说:“本来因为这块地荒着,所以才开垦了它。”于是把水稻给了那人。

县长听说此事,召来那人,要对他绳之以法。钟离牧亲自赶去为他求情。县长说:“您仰慕从前的承宫,自己愿意做好事;但是我作为人民的主官,应当用法令统率下面的百姓,怎么能不管公家的法令而听从您的请求呢?”钟离牧说:“这里是会稽郡的西部边界,由于您盛情照顾,所以迁来暂住。而今因为少量的水稻而杀了这人,我还有什么心情留下来呢?”他出门后,就回家收拾行装,要回山阴老家;县长亲自前去劝住他,为他释放了那人。

那人羞惧交加,带领妻室儿女把这块地所产稻谷舂出来的六十斛米,送还钟离牧。钟离牧却闭门不受;那人只好把米都放在路旁边上,没有人去取为己有。钟离牧因此而出了名。

孙权赤乌五年(公元 242),钟离牧从郎中补缺,担任太子辅义都尉。升任南海郡太守。后来回京城担任丞相府的长史。转任司直。又升中书令。

碰上建安、鄱阳、新都三郡山区的百姓造反,钟离牧出任监军使者,讨伐平定了这场叛乱。叛军首领黄乱、常俱等,把他们的部属交了出来,编入官府军队去服兵役。钟离牧因功封秦亭侯,并担任越骑校尉。

孙休永安六年(公元 263),蜀国被魏国吞并。而武陵郡五溪一带的少数族与蜀国接界,当时的舆论怕他们趁机叛乱;朝廷立即任命钟离牧为平魏将军,兼任武陵郡太守,前往该郡上任。魏国则派遣汉葭县长郭纯,代理武陵郡太守职务,率领一批涪陵郡的百姓进入吴国武陵郡的迁陵县地界;驻扎在赤沙,在这里招引各少数族的首领。有的少数族首领起兵响应郭纯,同时还进攻武陵郡的酉阳县;郡中一片惊慌。

钟离牧问郡政府的官员说:“西边的蜀国覆亡,我国边境受到侵犯,用什么办法抵御呢?”官员们都说:“现今迁陵、酉阳二县位于险峻的山区,各少数族在那里举兵抵抗。这时不能出动军队去惊扰,一惊扰会有更多的少数族聚合纠集在一起;应当采用逐渐安抚的手段,可以派遣有恩德信誉的官员前往慰劳。”钟离牧说:“不行!敌军从境外入侵,欺骗引诱我国人民,应当趁他们根基不深的时候前往扑灭,这是救火时动作越快越好的同样形势啊。”于是指示外面的军队赶快做好出发准备;下属官员如果有人发表意见阻止,立即以军法处置。

抚夷将军高尚不是钟离牧的下属,所以敢劝阻他说:“从前太常卿潘濬调齐五万兵马,才出动讨伐五溪的少数族叛军。当时蜀国与我国结为盟国,各少数族大多服从教化;现今既失去蜀国的外援,而郭纯又已占领了迁陵;您只带领三千士兵深入,我看不出有什么优势啊。”钟离牧说:“面临非常事变,怎能沿袭旧例!”立即带领本部人马起早摸黑赶路,攀缘险峻的山间小道,急行军将近两千里。从险要地点登上高处,斩杀了带头作乱怀有二心的少数族首领一百多人,以及其党羽一千多人;郭纯等人逃跑,五溪地区全部平定。

钟离牧因功升任公安战区的军事指挥官、扬武将军,封都乡侯。不久又转任濡须战区军事指挥官。后来他升任前将军,被授予节杖,再度兼任武陵郡太守。

最终他死在任上。死时家中没有多余的财产,部下的将士和当地的百姓都很思念他。他的儿子钟离祎继承他的爵位,接替他统领兵马。

评论说:山越族人喜欢进行叛乱,难以安定而易于扰动;所以孙权没有时间抵御外敌,只好向魏国呈上措辞谦卑的文书称臣。这一卷中的各位臣僚,都是能够平定山越族人造成的内部祸难,从而使国家安宁清静的人物。吕岱清廉恭敬,一心为公。周鲂的谋略奇妙多变。钟离牧能够遵照忠厚长者的为人规范来行事。全琮具有从政才能,在当时地位尊贵重要;可惜他不能约束自己奸恶的儿子,结果受到讥评而毁了名声。

元芳,你怎么看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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